關于兆遷鄰的邀請,霍岩軒自然不會拒絕,下午沒課,霍岩軒本想回家,卻無端想到那個唯諾的男人。一想到那個人做好飯等他回去吃,霍岩軒嘴角便不自控地上揚些許。
下課後,他還是決定去公寓吃午飯。
然而,進屋後他便傻眼了。海鮮味飄滿屋子,隔着純白色玄關擋闆,他看見一道不屬于粟承背影。還沒來得及反應,那背影聽見動靜轉身,一副歡天喜地的模樣,熱情地迎了上來:“軒軒~軒軒你可算來啦~”
賀禅均穿着件卡通小熊圍裙,臉上蹭着些面粉,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看着霍岩軒:“我特地為你做了海鮮意面,你嘗嘗看。”
“你怎麼在這兒?誰告訴你我住這裡的?”霍岩軒對他的秋波視而不見,冷冷地看向坐在角落正在編織什麼的男人,見他忽視自己,霍岩軒毫不留情地吼道:“給我起來,坐那兒繡什麼花呢!我飯呢!?”
暴躁的語氣瞬間将沉浸在手工的粟承震醒,他吓了一激靈,哆嗦着站起身,好像開小差被點到名的學生。霍岩軒目光冷寒,看了眼旁邊的人:“還有,誰允許你帶外人進我屋的?”
“我,我。”粟承懵懵地看着兩人,半天不知如何解釋。賀禅均也是少爺出身,哪裡被人這麼下過面子,還是在一個極其土鼈的男人面前,他有些委屈:“你好啦,我就是做頓飯給你吃而已,至于這麼兇我嘛,你也别亂發脾氣,是伯母跟我說的地址,跟他沒關系。”
“是,是的。少爺,我以為你們是朋友,所以我才……”
“誰跟你說我們是朋友的!!?”
粟承被攝住了。
“……軒軒?”賀禅均難以相信霍岩軒會這麼說,“至于嗎?我隻是……我,我隻是想給你做頓飯。”
聽到這個,霍岩軒肚裡那團火好似添了風補了薪,燃得更旺了:“我說了不需要,你聽不懂嗎?我雇了做飯的人,你跟他搶活幹什麼?别給你們家丢人行嗎?”
這話說得太不留情面,賀禅均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粟承更是大氣兒都不敢出,頭盯着腳尖,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愣着幹嘛,去做飯啊。”霍岩軒脫下外套往歐式衣架的方向一掄,恰好甩到了經過的粟承頭上,粟承低哼了聲,鼻息頃刻充滿了淡淡的草木果香,他連忙扯下,嘴角刺痛的同時,口腔也彌漫着濃濃的鐵鏽味兒。
居然是被鋼钛拉鍊砸傷了。
“啊,你的嘴破了。”賀禅均泛白的臉出現擔憂,連忙上前,從圍裙口袋摸出紙巾為粟承擦拭,而後拉着他翻出醫藥箱,挑出一瓶碘伏出來,“你生我的氣就好了,幹嘛對無辜的人發火啊。”
“呵,他敢放你進來就不算無辜。”霍岩軒被曲解成故意也不屑解釋,隻一味趕人,“限你三分鐘内消失,不然别怪我說話難聽。”
聽到這番話,賀禅均饒是再樂天派,臉上也着實挂不住了,手裡的鑷子松開,碘伏棉球咕噜掉落在地。
他橫豎想不通霍岩軒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們是發小,關系不說多好,但絕不會生分成這樣。隻是登門拜訪一下,何苦發這麼大脾氣,即便幾年沒見,他自認還是了解這個人的,雖然驕傲嘴毒,但不會無緣無故對人釋放敵意,現在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直連珠炮似的怼人,堅決要驅趕他。
“軒軒,你不覺得你說的話有點過了嗎?”
霍岩軒抱臂冷哼,正準備說話,就見粟承慢吞吞彎腰撿起地面的棉球,往嘴角按去,他大步跨上前,将棉球奪下丢進垃圾桶,眉毛揪擰着:“你傻啊,地上的能用嗎?”
“我,我,地上幹淨的。”
“那你怎麼不在地上睡!?”
什麼地上睡?
粟承吓得手腳無處安放,唯恐多說多錯,耷拉着頭不吭聲了。
“啞巴都比你會表達。”霍岩軒惡狠狠罵了幾句,掌心伸到賀禅均面前,“鑷子給我。”
賀禅均木木地塞給他。
紅色的碘伏瓶裡塞滿了濕淋淋的深褐色棉球,霍岩軒夾了兩顆出來,毫不溫柔地往粟承破口的嘴角戳抹。粟承受驚地往後退,被霍岩軒蠻橫地扣住後腦勺壓回來,用脅迫的口吻說道:“再動?信不信扣你工資?”
“……”
這話對粟承分外好用,他幾乎立刻靜止,僵成一隻聽話的鹌鹑,任由霍岩軒發揮。而他吃痛的吸氣聲還是暴露了自己,霍岩軒停下來,不解地看他:“很疼嗎?”
粟承抿了抿唇,小聲否認:“不,不疼,不疼的。”嘴裡這麼說,心裡卻祈禱上藥趕快結束,他實在受不了了。霍岩軒嗤了聲,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不少,塗抹完畢,又撕了張OK繃貼在粟承嘴角。
“行了,吃飯吧。”
粟承滿眼疑惑,賀禅均也愣是沒反應過來。直到霍岩軒坐到餐桌前拿起刀叉,他才驚覺霍岩軒這是要吃他做的海鮮面。
“軒軒,你……你願意吃了?”
霍岩軒用叉子卷了幾根面送入口中,又慢條斯理吃了口扇貝肉,中肯點評:“面還行,就是調味太重,把海鮮味遮沒了。”
“好,那我下次注意。”
這話霍岩軒不太想接,視線飄悠悠落在粟承身上:“過來。”
不容拒絕的眼神具備十足的威懾感,粟承聽話地挪過去,在他旁邊的餐椅坐下。霍岩軒将盤子推過去:“我不愛吃番茄,你替我吃了,别吃面,也别吃海鮮。”
話落,賀禅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垂眼思考片刻,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粟承,他突然起身,邊走邊将圍裙解下挂到廚房。随後機械地走過來,看着粟承賣力吃番茄的樣子若有所思。
男人隐隐察覺到些什麼,怯畏地擡眼看他,旁邊霍岩軒立刻警告催促:“快點吃啊,瞎瞄什麼?!”
“唔,好,好的。”他又專注起來,忙不疊把番茄往嘴裡送。
賀禅均看着他埋頭苦吃自己親手做的東西,心中雖介意,卻沒有顯露不悅,反而勾出體面的笑意:“軒軒,下午是遷鄰他妹妹的滿月會,我得先回去準備一下。”
霍岩軒漫不經心點頭:“你也去?”
“對啊,都是朋友,遷鄰當然會邀請我。”
“……好,你去吧。”霍岩軒起身走到玄關送賀禅均,低聲說了句什麼。
“嗯?”賀禅均換好鞋,驚訝地轉頭,“你在跟我道歉嗎?”
“算是吧,不好意思,我剛才也不知道怎麼了,沒控制好脾氣……我有做飯的人,你不用特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