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樓筠手指隔着鬥笠的帷幕點在青年的唇上,糾正道:“出門在外就不要叫殿下了。”
“那...那叫什麼?”青年的疑惑隔着鬥笠都遮掩不住。
樓筠思緒輾轉,道出了個此方世界未曾出現過的名字:“方儀。”
方儀,樓方儀,大景最年輕的女帝,也是史上第一位統一番邦,結束兩百多年番邦割據現象的帝王。
她上一世的名字,隻是她稱帝後,就再沒人喚過了。
“方儀?天地曰兩儀,故曰方儀也的那個方儀嗎?”
“是。”樓筠點頭,目光看向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
大景以地為尊,她幼時不受寵,母皇取的名字也很随便,奪了政權後,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改為樓方儀。但那時天下根本沒有敢叫她名字的人,是以,裴卿這聲方儀倒真是她第一次從别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再喚一聲。”
“嗯?”
藏在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好像渴求的不僅是一個名字,還有些什麼旁的,太多,太雜,裴卿一時之間無法分辨出來。
隻覺不能辜負這雙眼睛裡的那份期待,于是又道:“方儀。”
“嗯。”
樓筠應的十分冷淡,還拿起茶杯在唇邊抿了口,狀似不在意的樣子。
但裴卿還是從茶杯下微微揚起的弧度和執杯稍稍翹起的小指感知到了主人的欣喜。
“方儀,方儀,方儀。”帝師又連着喚了三聲。
發現自己心思被看透的樓筠不免有些羞惱,自覺輸人不能輸陣,想要扳回一局,口不擇言道:“若是帝師在别處這樣喚我,我可能會更開心些。”
“什麼?”裴卿的迷茫做不得假。
樓筠懊惱,在軍營混了大半輩子,即使後來久居宮中,有些葷段子也是張口就來,裴卿這種一看連避火圖都沒看過的人,肯定不懂她在說什麼。
她也是昏了頭了,對裴卿開這種玩笑,連忙别過話題:“沒什麼,你方才不是問我會不會被發現嗎?我有擅易容的親衛可代替我出現。”
知道樓筠有暗衛後,裴卿已經不會對樓筠身邊出現的能人異士感到驚奇了。
“望此行順利吧。”
青年說完最後一句話,兩人便回到自己的房間歇息了。
許是明确知道一牆之隔的那邊睡的是心上人的緣故,帝師心中不免生出了幾分焦灼,在床上輾轉反側良久,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半晌,突然聽見隔壁房門打開的聲音,是樓筠喚來小二打水,聽着小二來來回回打水換水的聲響,裴卿抱着枕頭迷迷糊糊竟有了幾分睡意。
樓筠她,這麼愛幹淨的嗎?這麼晚了...還要洗漱。
隔壁左思右想,還是接受不了奔波一天,不洗漱就上床的樓筠,在浴桶裡徹底撫慰了一天的勞頓,細細感知了一下旁邊房間的動靜:
已經睡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