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殿下不應該在京城查案嗎?蘇轫按下心中的猜疑,打算日後再問。
稍微修整兩日,一行人就打算趕回京城,江陵太守的相關職位被裴卿展示委派給了江陵城内還在位的舊臣共同督辦。
來時,兩人兩馬。去時,浩浩蕩蕩。
“帝師真不需要我準備一輛馬車?”
已經拒絕過三遍的裴卿:“......當真不用。”
蘇轫雖然聽過帝師的名号,但軍隊是個隻看拳頭的地方,再加上自小不在京城長大,見裴卿細皮嫩肉的樣子,以為又是什麼不能吃苦的矜貴少爺。
更何況,蘇轫的視線掃過樓筠,如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樣,表妹常年居住在宮中,想必也騎不慣馬才是。
張了張口打算開始第五次勸阻:“真...”
話才起頭就被裴卿毫不留情的從中截斷:“真不用。”
為了讓這位蘇小将軍放心,裴卿開口威脅道:“如若小将軍執意如此,我們隻好先行了。”
想知道樓筠到底是不是真表妹的蘇轫識相地閉了嘴。
因為是同軍隊一起出發,兩人無法像來時一樣随處尋個客棧歇息,隻能在野外安營。
裴卿沒出過京城,雖然通曉軍書,卻一次也沒帶過兵,在野外過夜這種事情更是完全沒有經曆過,以至于在所有人輕車熟路準備的時候,青年孤立無援地站在原地,宛若被世界抛棄了般。
對裴卿好奇的人不在少數,尤其是這些常年待在邊境,一直聽着大衍帝師的傳說,來到京城,京城上下對帝師的推崇程度簡直翻了十倍不止,現在看到真人,可不一個個可勁盯着裴卿嗎?
不知是從誰開始,逐漸有了議論的聲音。
“你說這帝師長的可真好,你猜這麼着,我第一眼見他還以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呢。”
“你說他們把他傳的神乎其神的,他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嗎?”
“這俺咋知道,要不你去問問?”
“這我哪敢啊!你去,你去。”
人群中突然開始互相推诿了起來。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他們的每一句話一字不落的傳到了兩人的耳朵裡。
樓筠一瞧裴卿的神色,就知道青年這是又開始無措了。
往青年的方向走了幾步,遮住背後對帝師的探究之色,歪着腦袋在人耳邊開玩笑道:“所以帝師是不是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呢?”
青年小幅度地搖頭,擺動的發絲有些許刮過樓筠湊得有些近的面頰,惹起一陣癢意。
裴卿認真答道:“我并非什麼都知道,就像現在,我不知該準備些什麼,能更好度過今晚。”
樓筠這才知道剛剛青年身邊驟然生出的孤寂來源為何,大衍帝師這個名号太過響亮,宏大。讓所有人都忘了,裴卿現在不過才二十出頭,所有人把他架的太高了,朝中大臣也好、天下學子也好、平民百姓也罷,都将他高高舉起。
正因如此,青年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會被無數人反複揣測,反複推敲,甚至奉為經典。
被受敬重,愛戴的同時,無形之中也讓他離人群很遠。大衍把他當做無所不能的神了,卻忘了人總會有欲望的,物質的,精神的。
裴卿好像對别人給予的好意總想用百倍千倍來奉還,一句壞話都不許她擔,發現她喜歡某事,忍着羞恥也會抛開禮義廉恥給她。
上次說求她是,親她也是。
怎麼...這麼乖啊,乖得她想把人揉進骨裡,告訴他:你很好,你值得得到這些,沒必要什麼都想着還回點什麼,報答些什麼。
“我教你。”樓筠牽起裴卿的手,帶着青年在附近尋柴火,樹條。
然後一步步教青年如何将柴火架起,這些又有何用。
青年上手的很快,不一會兒,一大一小兩個堆柴火在草地裡架起。
“裴卿。”仗着離人群有些距離,樓筠喚回青年的名字。
“嗯?”帝師還沉浸在完美完成課業的自豪當中,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句:
“以後有不會的,我教你。”
打從玄機子離開後,就再也沒聽過這句話的裴卿,思緒呆滞了一瞬,但女子的神情太過認真,認真到他覺得這不僅隻是一句話。
或許還代表着,今後無論何時,不想支撐了,想休息,松懈的時候,身後永遠有一個人在,永遠有人為他兜底。
“好。”青年舒緩了眉眼,仰頭看向願意成為他依靠的女子,做了一個在樓筠看來都堪稱大膽的舉動。
拉着樓筠躲到樹後,裴卿将腦袋埋進樓筠的肩頸,親昵地上下蹭了蹭,悄聲道:“殿下做我一人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