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叙祇換完藥，林妍轲才開口說：“你先回去吧，我等會打車去我奶奶家，晚點我就自己回來，你别跟我媽說。”
周叙祇沒答應，他看了眼站在車旁邊抽煙的司機，走過去問：“你等會還有事嗎？”
“你爸跟我說把你們送回去就算下班放假了。”司機回。
周叙祇：“我給你轉一千，當提前拜年的紅包，等會先送我們去——”
說到這兒，他轉過身問林妍轲：“你奶奶家在哪？”
“不用，讓司機大哥早點下班吧，馬上要過年了，就不折騰了。”林妍轲不想麻煩。
“在哪？”但周叙祇的态度卻更強硬。
林妍轲難得看到周叙祇這種不容置喙的語氣，妥協：“隔壁市，肅南。”
從上璃去肅南隻需要兩小時的車程，一來一回，五個小時差不多，周叙祇叫林妍轲上車，随後他給司機轉了一千五。
司機一愣，他給周風正當司機這麼多年了，很少收到這麼大的紅包，其實周叙祇要他去哪兒他是沒資格拒絕的，畢竟他的工作就是給人家當司機，他的職責就是上面人指哪兒他就把車開哪兒。
但眼下收到錢，他還是開心的，一上車就笑呵呵地問林妍轲具體地址，還溫馨提示他們系好安全帶，路過加油站，甚至還主動給他們一人買了瓶水。
林妍轲心情不是很好，她一上車就把外套的帽子往腦袋上一扣，睡着了，周叙祇見狀也沒打擾，到了地方之後，周叙祇本來想叫她起來，誰知林妍轲自己主動睜開眼。
可見根本沒真的睡着。
周叙祇沉默着，跟着她下了車。
這一片是肅南的老城區，全是樓梯房，林妍轲一口氣爬上六樓，敲門，沒人應。
“要不問問周圍鄰居——”
周叙祇話沒說完，林妍轲直接往後撤了幾步，助跑一下，擡腳就是把門一踹。
奶奶家的門，她記得，早就壞了，開門關門都嘎吱嘎吱的，奶奶老早就叫林清城給她換一個門，但林清城天天跟吳遲胭吵架，哪兒顧得上自己的這個親媽，奶奶除了上市場買菜，她一般都不出門，這個門也隻能用個木栓虛虛栓着。
隻用一腳，就能把門給踹開。
林妍轲雙手放在衣服口袋裡，在看到空無一物的房子時，邪火暴漲到極緻。
這個扒皮連奶奶的家當都賣了。
周叙祇沒上前，他站在門口，隔壁鄰居聽到這邊的動靜罵罵咧咧走了出來，周叙祇上前去安撫：“我們馬上就走，抱歉。”
鄰居是個五六十的大爺，在吼了一通之後，看到林妍轲走了出來，驚訝問：“小轲？你回來了？”
“張爺爺。”林妍轲強扯嘴角笑笑。
“你知道我奶奶去哪兒了嗎？”
張大爺覺着奇怪：“你奶奶不是早就被你爸給接走了嗎？你爸之前還跟我們說，你們家在上璃換了大房子，把奶奶接過去享福，心疼你奶奶天天爬樓。”
“哦哦，這樣啊，謝謝張爺爺。”林妍轲把踹壞的門關上，發現關了幾下，門都關不牢，放棄了，她罵了句髒話，頭也不回直接下樓了。
“诶，小轲——”張大爺喊着。
但林妍轲已經走了，周叙祇過去謝道：“謝謝大爺，提前給您拜年，新年好，我們先走了。”
張大爺看着風風火火走了的兩人，歎口氣，幫他們把關不上的門用一坨紙塞緊。
林妍轲還沒上車，她一邊下樓就一邊掏出手機給吳遲胭打了個電話過去。
“奶奶什麼時候搬走的？奶奶現在人在哪？你别想再敷衍我。”
“你奶奶你得問你爸，我哪兒知道。”
“奶奶生病住院，爸問你要錢，你沒給是嗎？”
“你爸要拿錢去賭博！我當然不能給。”
“那你就不問問奶奶是不是真的生病住院了嗎？！”林妍轲吼了出來，她站在一樓單元樓門口，周圍有人停步朝她這邊看過來。
周叙祇跟在她後面，慢她幾步，他停在二樓，沒動，就這樣看着樓下的林妍轲。
他知道，現在林妍轲心情不太好，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站在她身邊陪着。
吳遲胭嚷嚷了幾句，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林妍轲覺得好笑，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一家人，但卻對彼此用盡心思，生怕對方占了自己的便宜。
“你知道奶奶在哪嗎？”林妍轲問。
“你别管你奶奶的事兒了，你奶奶一時半會死不了，等過完年，媽再去看看。”
“我今天不看到奶奶，我不會回去過年的。”林妍轲心情平複下來，她擡頭，餘光掃到了站在樓上的周叙祇。
吳遲胭氣急：“你真是翅膀硬了，你愛回不回，誰管你？”
“是，你不用管我，”林妍轲笑笑，“周叙祇跟我一塊兒，我不回來過年，你猜他回不回去？”
吳遲胭怒喊一聲林妍轲的名字，随後妥協：“你奶奶應該在上璃大學附屬醫院，神經内科，主治醫師是你爸曾經的大學同學。”
最後吳遲胭不忘警告：“你和周叙祇的事情，我挨個提醒你們，都不聽，非得搞在一起，你們私下怎麼搞，在你們那個出租屋裡怎麼搞，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千萬别給我舞到周風正面前，如果被我逮到一點苗頭，就别逼我來硬的，聽見沒！”
林妍轲挂了電話，周叙祇一步一步下樓梯走到她的面前，她有些心虛掃了他一眼，心想剛剛說的那句話他應該沒聽見吧。
畢竟……那種被人利用的滋味應該不好受。
“走吧。”周叙祇說。
林妍轲跟着上車：“我媽給我說了我奶奶住院的醫院和科室，我想先跑趟醫院再回去。”
她補充：“你可以先回去，我打個車去醫院就行。”
車門關上，周叙祇突然開口：“你不想我跟你一起去看你奶奶？”
“不是，我是覺得你沒有必要折騰，你手還受着傷。”
“我手沒多大事。”
“那你早點回去休息也是好的，大過年的，也别讓司機再折騰了，我看看我奶奶了解情況之後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