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劃破長空,落地江北時,已是晚上,她孤身一人背着背包走出機場,入住酒店。
整個晚上她都沒有睡好,噩夢裡都是蘭薪破門而入的場景。
她的自由受盡威脅,就像僥幸飛出籠外的雀鳥,剛要遠走又被鎖鍊拉扯,總也逃不開方圓之地。
清晨,她從夢中驚醒,額頭上都是冷汗。
離開酒店,她還是背着很輕很輕的背包,遊走在大街小巷,為街邊的特色小吃停留,也為世間的美景拍下照片。
她坐在路邊吃甜玉米,坐在橋邊看小金魚,走進文玩店裡淘寶藏,去景點拍照留念,她看見了幾個穿着民族服飾的女孩子正在拍寫真。
她往前走,忍不住回望,眼裡滿是羨慕,她沒有拍過寫真,就連賀蘭家的全家福都沒有她的位置,賀蘭聲因為發色,越來越排斥拍照,他們倆僅有的幾張合照,大都是她軟磨硬泡用手機拍的。
可是以前的手機已經沒有了,合照也沒有了。
碰!
“不好意思!”她看得太入迷,不小心撞到了人,鞠躬道歉。
冰涼的掌心貼放在她的額頭,用着極輕極輕的動作,揉按她剛剛撞到的位置。
望着眼前的人,她覺得好累好累。
她知道她和賀蘭聲再無可能,他們之間的距離也遠不止甲闆上的那一小段,藕斷絲連不過是放不下執念。
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抹不掉的愛意變成一種痛苦,放不下的過往又是另一番折磨,她将思念生生折斷,又會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悄悄生長。
慢慢,她把住在心裡的賀蘭聲養成了菟絲花。
任由他圍剿她的心髒,侵占她的情感,最終讓孤獨的靈魂困在思念鑄成的軀殼裡,沉淪着死去。
21歲,他們還是年輕模樣,在最美的年紀,等花開見月明,又不得不直視花開有期風雨摧殘的現實。
已經足夠了,她的世界已經下過太多場雨,撐不下去了。
這樣轟轟烈烈的愛情,這樣刻骨銘心的痛愛,此生擁有這麼一次就足夠了。
它适合藏在人生的書頁裡偶爾翻看,不适合融進一生篇幅,讓每一刻都痛徹心扉。
菟絲花注定會扼殺它的宿主,解救方式唯有連根拔起,徹底剝離。
可是,好痛。
卓雅站在原地,蘭薪的掌心是冰冷的,眼神卻是溫柔的。
風吹過,柳枝慢搖,四月的最後一天,是晴天。
如果時間無法撫平傷痛,那麼她是不是也該尋找新歡,埋藏痛苦。
如果注定無法逃離,那麼停下來或許也會有新的開始。
她跑不動了,躲躲藏藏的生活太難捱,提心吊膽的日子也不是她想要的。
命運也許注定了她和賀蘭聲的終局,真的抱歉,她無法留在原地等待。
“跟我回去吧,我求求你……”
蘭薪輕輕抱住她,臉色蒼白身姿羸弱,仿佛風吹便倒,日夜颠簸,讓他的傷口再次發炎潰爛。
卓雅抱住他,合上雙眼,輕輕說了聲:“好。”
三日後,南淮。
新禾天府蘭薪住所。
床上的人掀開被子下床,紮起長長的頭發走進浴室,溫熱的水從頭頂澆灌。
卓雅閉眼站在水流裡。
經此一遭,她和蘭薪正式交往了,她也試着接受他,重新開始一段感情。
至少現在,蘭薪對她還挺好的,對她言聽計從,小心翼翼地照顧她的心情,至于以後,她也猜不到,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洗完澡後,她穿着浴袍走出去,蘭薪趴在床上還在睡。
她從抽屜裡拿出藥瓶,撕開他肩膀上的醫用敷貼,用棉簽蘸着藥水給他擦藥,貼上新的藥貼。
她下了狠勁,傷口咬得比較深,再加上他不愛惜身體,反複感染發炎,也受了不少罪。
蘭薪在她塗藥的時候就已經醒了,睜眼看見她,心裡暖絨絨的,像是升起了小太陽。
卓雅将藥瓶放好,摸了摸他的頭發:“起床吧,洗澡的時候避開傷口。”
蘭薪起床洗澡,卓雅去衣帽間梳妝換衣服。
阿姨已經做好了早餐,吃飯的過程中,蘭薪收拾好走出來,坐在她身邊的位置,陪她一起吃早餐。
“你好好吃飯,不要盯着我看。”卓雅伸手推了推蘭薪的臉。
蘭薪目光柔和,眼裡都是滿滿的愛意,他不多看幾遍,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門鈴響了,阿姨前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