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聽起來虛得不行。
江序禮颔首,常以念松開他的衣服,轉身往便利店走,沒走幾步,腿一軟,身體一晃,就要栽在地上。
見狀,江序禮連忙上前攙扶,寬大的手掌抓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扶住她瘦瘦薄薄的肩,發現她的身體在發抖,眉頭皺得更深了:“去醫院看看吧?”
此刻的常以念兩眼昏花,她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别的東西,柔弱地靠着他。
腦子接收外界信息的功能也是遲鈍的。
聽到他說去醫院,她好一會反應過來,搖了搖頭:“我了解我自己,休息一會,吃點高熱量的東西就會好的。”
正常人對于她不肯去醫院的行為都會很費解,畢竟人就在醫院門口。
可對于常以念來說,若非今天特殊情況,她根本不會輕易來醫院的。
當年,她無法理解父親為何會讓自己來京城找許韻,讓她留在京城讀書,當初兩人離婚時,許韻可是果斷放棄撫養權,她即将嫁入豪門,并不希望多一個拖油瓶連累自己。
後來常以念被驅逐出京,回到家後才發現,常德患病多年,是不治之症。
生命最後那段時間是高三那年的寒假,常德躺在醫院化療,常以念在醫院照顧了他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她周圍充斥着刺鼻的藥水味,她看着父親頭發掉光,日漸消瘦枯黃,每次做穿刺時痛苦的叫聲讓人不忍。
他時刻與時間賽跑,最終沒能撐過那個寒假。
她也才十七歲,哪裡經曆過生離死别。
那段時間對于常以念而言是無比昏暗的,若無特殊情況,她是不願意踏進醫院的,不願被勾起過往的傷痛記憶。
江序禮繼續勸說:“你這樣去醫院看看會更好。”
她搖了搖頭,蒼白地堅持自己,語氣帶着一絲絲乞求:“序禮哥哥,拜托你,我真的不想去醫院,我爸爸就是在醫院去世的。”
常以念并非執拗,她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知道隻要休息一陣便會有好轉。
江序禮頓了一下:“好。”
江序禮扶着她走進便利店,将人安置在玻璃牆前的位置上,複又迅速挑了塊巧克力和蛋糕,還有葡萄水。
常以念虛弱地趴在桌子上,江序禮擰開瓶蓋遞給她:“先喝點水。”
她強撐起來,身體一晃,往旁邊倒了過來,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肩頭,手仿佛抓住了什麼。
此刻的常以念腦子處于待機的狀态,在她眼裡江序禮的肩頭跟牆頭是沒區别的,視野裡隻看見他遞來的已經擰開瓶蓋的水,其他景象都是被打馬賽克的,她完全不想動彈。
接下來就是,瓶口主動遞到了她唇邊,喝完水,又遞來了塊巧克力。
她連吃東西的力氣也沒有,吃了一塊巧克力就搖了搖頭,拒絕再吃了。
她保持着現在的姿勢,慢慢讓自己緩過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江序禮喉結滾了滾。
她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靠着他的肩頭,柔若無骨,急促的呼吸灑在男人的頸間肌膚上,微垂的雙睫,細密而長翹,柔和的臉蛋漸漸浮現出氣色,雙唇抿着,因為剛喝過不少水,飽滿而滋潤,淺粉的唇色,散發着誘人的氣息。
她的手在剛剛倒在他身上的那一瞬時就抓住了他的右手掌,與他的十指緊扣,不知道是不是沒安全感的原因,她的手抓得特别緊。
女孩的手指纖細柔軟,皮膚似嬰兒一樣嫩,指甲修剪地十分整潔,不像别的女孩一樣五顔六色的美甲,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純淨乖軟的氣息。
江序禮不由想到在醫院看到的,她和蘇言澈牽手的畫面。
現在牽着的是自己的手。
此刻的她是無意識的,若恢複意識以後呢?
常以念的呼吸逐漸平緩。
保持一個姿勢太久了神經微微麻痹,她扭動了下頭,眼皮緩緩掀開一條縫,意識回攏後,她霍得彈開眼皮,忽然間,鼻息和觸覺都無比通達,通達到,她能感覺到與男人緊緊相扣的掌心間沁出的薄汗與滾燙的溫度。
他身上雪松與橙子混合的香水味緊緊包裹着她。
常以念多麼希望自己是昏迷的,她一點兒也不想醒過來,眼神的社死狀态她無力面對。
她悄無聲息地從他身上起來,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但她發現,江序禮還緊緊抓着她,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
她詫異地擡眸,江序禮玩味似的目光盯着她,她兩頰绯紅,語氣微虛:“好了,謝謝你,我好多了。”
她用眼神示意他松手,再次試圖抽了抽,江序禮又往回拉了拉,眼神微眯盯着她:“你知道你這一會占了我多少便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