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也沒有人來開門。

虞笙緩緩推開門，沒看見客廳有人，喊道：“林絕。”她邊喊邊找人，終于在房間裡找到跪在地上的林絕，正前方是他奶奶的遺像。

“林絕。”

林絕轉過頭，冷聲道：“你來幹嘛？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是，我來看看你。”

“現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虞笙皺眉，沒理會他，走過去給奶奶上香，轉頭一看，林絕臉色蒼白，心一驚立馬蹲下身，“林絕，你怎麼了？”她伸手探了探林絕的額頭，好燙，“你發燒了。”

“不關你事。”林絕一把推開她。

“你怎麼這麼倔。”虞笙用力拉林絕起身，可他紋絲不動。她問道：“跪多久了？”

“三天。”

“三天？！你是不是瘋了？這樣下去你膝蓋會廢掉的！”

林絕冷眼看虞笙，“不需要你管，給我走。”

虞笙盯着他看，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行，你要跪是吧，我陪你。”她二話不說也跪下來。

“你這又是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我跪是因為奶奶對我也很好。”虞笙倔強起來和林絕也是有得一拼。

從黃昏跪到天黑，虞笙咬了咬牙，膝蓋有些疼痛，身子一偏差點倒在林絕身上。

林絕伸手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揚聲道：“虞笙！”

“幹嘛！”他吼她也吼。

“你别跟着跪了，成嗎？”

虞笙擡起頭看他，反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麼跪了這麼久？”

半晌，他垂了垂眼眸，掩蓋住内心的悲傷，“因為對不起奶奶。”頓了一下，繼續說，“奶奶一個人拉扯我長這麼大，我還沒來得及為她做點什麼她就離開了，我還沒能讓她享福……”

話落，虞笙沉默不語。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但在你奶奶心裡，你可是她的寶貝孫子，是上天送給她的禮物。”

林絕偏頭看她。

“她不在乎你有沒有帶她享福，比起這些，她更在乎的是你。”

林絕盯着虞笙好一會兒，蓦然低下頭的動作為了不讓她看見他濕潤的眼眶，吸了吸鼻子。

虞笙也不知道這些話有沒有安慰到他，但這些話都是她發自内心說的。她的雙膝很疼，忍不住倒在一旁。

“虞笙——”林絕吓了一跳，顧不上自己的疼，先把虞笙扶到凳子上坐下，蹲下身掀起她的長褲，有褲子這層布保護着，雙膝隻是紅了點。

林絕伸手揉了揉她的膝蓋。

虞笙抓住他的手腕，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坐下後，虞笙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有點燙，等會我去給你買退燒藥。”

“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虞笙沒理會他，而是問道：“洗手間在哪？”

林絕手指了指。虞笙站起身，回來的時候端了盆熱水，蹲下身想敷在林絕膝蓋上，卻被他阻攔，擡眼看他，“敷一下，膝蓋不想要了？”

“我自己來。”林絕接過她手裡的熱毛巾，敷在膝蓋紅腫的地方，眉頭緊皺。

虞笙看了他一眼，站起身說道：“我去買點東西，等會就回來。”

林絕擡起頭，直直地望着虞笙離開的身影。

自從林絕奶奶去世後，那段時間林絕開始瘋狂地學習，性格更加沉默寡言，說話也變得刻薄，對待每個想要靠近他的人，他就像刺猬一樣抵觸所有人。

包括虞笙在内。

直到高三那年，林絕才不怎麼抵觸虞笙的靠近，但言語依舊。

林絕的膝蓋也在那時候落下了病根。

-

“什麼叫我先來招惹你？”虞笙反駁道，“是誰說這輩子永不相見，再見隻會讓某人更恨我？”

“那你現在是怎麼回事，怎麼找到這裡來，怎麼找到我的？”

“還是說，你一直對我念念不忘？這麼多年了。”

林絕一隻手按在車門上，擰着眉望着虞笙，坦白道：“是，我承認我說過永不相見的話。難道你就沒有錯嗎？一聲不吭的離開七年，我問你什麼你都不說，難道我不應該恨你嗎？”

“難道高中時我們的點點滴滴，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嗎？”

“沒有！”虞笙吼了一句，看着林絕說，“那時候我隻是把你當同學，當朋友，甚至是弟弟。哪裡來的點點滴滴，隻不過是你的錯覺罷了。”

林絕被虞笙的話給氣笑了，俯下身，平視着虞笙，咬牙切齒道。

“那你還記得你說過什麼嗎？”

她直視着他，不說話。

林絕看進虞笙的雙眸中，如以往般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到頭來發瘋的人隻有他一個人罷了。他低頭笑了一下，直起身時，笑容立刻消失了。

“虞笙，你最好永遠别想起來。”

話落，林絕轉身走人，開車揚長而去。

虞笙站在原地好久，她當然知道自己說過什麼話。

那時候年少輕狂，輕易許下的玩笑話，卻被别人當成一輩子的誓言。

至于她對林絕的感情，還有林絕對她的感情，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結束的。

他們，注定要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