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他來過一次,是我開的門。車子停在院外,他進來坐了一會兒,我說你在屋裡看書,他讓我小點聲别打擾你,後來我幹别的事去了,你們沒見到?”
“我們分手了,他不會找我的。”
簡蘭英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對不起,我不該多嘴。”
*
辛從悅忽然消失,唯一内疚的是放了張若林的鴿子,不能給她當伴娘。
好在她鴿得早,對婚禮造成的影響并不大。隻是宴席上,新人到同學桌上敬酒,有人挑事:“和你最要好的星星怎麼沒來?”
“不允許人家有點自己的事了”,張若林笑着怼回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辛從悅去哪了。
她們上一次聯系還是3月初,當時辛從悅打來電話道歉,含含糊糊的說自己要去外地工作,參加不了婚禮,更沒法當伴娘。張若林問她要去哪,她卻不肯說。
後來事情一多,張若林也沒再追着問。
婚禮結束幾天後,攝影師發來婚禮現場的返圖,張若林挑了一些發給辛從悅。
很多熟悉的面孔,就連裴白竹也從B市趕了回來。
辛從悅滑着照片,眼淚不受控制的掉落。她最近特别愛哭,或許是受激素影響,情緒變得格外敏感脆弱。
手機震動,張若林打來視頻。
她跑到衛生間,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蒼白浮腫,哪裡有一點生氣。轉成了語音通話,語調輕松:“李太太,沒去度蜜月?”
“我要上課沒假期,李浩遠最近也忙,打算暑假再去。你怎麼樣?我聽趙阿姨說,你調到北市工作了?”
辛從悅不想欺騙朋友:“嗯,以我媽說的為準。至于具體細節,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
張若林給她講了許多婚禮上的趣事。
辛從悅聽着嘴角不自覺勾起來。
“對了,李浩遠讓我謝謝你,他從你男朋友公司拿到好幾個項目,你肯定幫着說了不少好話吧,真心感謝!等你回來,請你們一起來我家吃飯。”
笑容在辛從悅臉上消失,隔了好久,她才回過神來:“不用謝我,是李浩遠憑實力拿到的項目。”
“能力是一方面,有了你這層關系,更順利不是…”
“真不是,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她輕聲打斷。
這回輪到張若林沉默了,她驚訝了好一陣,才問:“難道你去外地是因為這事?星星我跟你說,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千萬别想不開啊。”
怎麼大家都覺得是她被甩了。
***
進入6月,南方的梅雨季到了。
有時一天下好幾場,淅淅瀝瀝的,讓人煩心。屋裡潮氣重,辛從悅在屋裡悶久了,總忍不住去院子裡走上一圈。
這天下着小雨,她撐了把傘,在花池邊慢悠悠的散步。
牆角的薔薇和玫瑰開得正好,挂着水珠的枝條沿着牆角攀爬,花瓣被雨水沖刷落在石闆上。
泥水混合着花瓣,貼在濕漉漉的地面,有種零碎破敗的美感。
她走累了,喊人搬來一把椅子,撐傘坐在庭院中央,聽着簌簌的雨聲,看雨點落下,把邊緣鋸齒形的葉子洗得碧綠發亮,心情逐漸舒朗。
不知不覺入了神。
院外有車聲,沒一會側邊門自動打開,小衛把車開進來,停在車庫門口。
辛從悅起初并未在意,直到背後一陣灼熱,像黏上了什麼東西,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肩膀。
後頸微微發麻,汗毛悄然豎起。她強忍着不回頭的沖動,但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終于忍不住回頭,一眼看到那輛熟悉的車身。
車窗貼着隐私膜,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她匆匆收回視線,撐傘回到屋裡。
小衛放下東西,和彭枝、簡蘭英聊了幾句,沒做過多的停留。
聽到引擎發動,汽車走遠了,她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褚遂宇降下車窗,任憑雨點飄進來,落在座椅上。
水珠沿着菱形紋路的皮革滑動,他伸手去摸,指尖還沒碰到,心頭已蔓上一股涼意。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過來,本以為她會和往常一樣窩在自己的房間内,沒想到偏偏下雨,她撐着傘出來了。
明明肚子那麼大,還非要在外面晃蕩,但凡滑一跤——呵呵,也許她巴不得。
聽小衛說,她整天都悶在屋裡,郁郁寡歡。
他有點兒不信。她向來樂觀開朗,很有韌性,再怎麼樣都不會失去生活的熱情。
她沒去地下的影音房K歌,沒用客廳大屏幕看美劇,沒在花園裡養點花花草草,沒和保姆打成一片玩鬥地主,沒到附近的健身房做瑜伽?
小衛搖頭。
書房的那些書呢,她看嗎?
小衛再次搖頭,說她壓根就沒上過二樓。
看來她真的很讨厭這個孩子。
雨越下越大,幾顆飽滿的雨點砸在手背上,想起她剛才冷漠的眼神,褚遂宇無端地笑了一聲。
小衛側了側臉:“褚總,你每回來也不主動找辛小姐聊聊天,姿态擺得這麼高,難不成還想讓她主動和你說話?”
“我沒打算見她。”
小衛搖頭,不信:“女孩子都是要哄的,你怎麼不肯說兩句好話,求她和好呢。”
他專注看着車窗,不斷有雨水彙成珠滾落成細線,斑駁了視線。
“你怎麼知道我沒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