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靜淡定地靠着門，稍稍偏頭避開怪物直視帶來來的強烈白光，從口袋裡掏出折疊整齊的紙張。

怪物黑臭的“手”緩緩覆上百裡靜的臉龐，百裡靜沖它微笑着點了點頭。她不緊不慢地展開紙張，撫平上面的折痕，将紙張遞到怪物的大“手”裡，粘稠的黑色液體洇上了紙張。

怪物的動作停了下來，它動作遲緩地收回“手”，面部的兩道強光視線移到了“手”中的紙張上。

百裡靜雙手插回校服的口袋裡，安靜地等待面前的怪物“看”完紙上的内容。

紙上打印的是一份《永安大廈安保協議》，是百裡靜在25層的總裁辦公室時短時間裡的趕工産物。

她用辦公室電腦簡單地拟定了這份協議後，将文件發去了打印設備，随後在去取打印文件時發現了被發絲纏住的餘秘書，順手救下了她。

這份協議的甲方為永安大廈戶主，在簽字處百裡靜用和404房東簽條款時附贈的鋼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乙方則是副本裡身份為“安保人員”的NPC們，至于簽名，百裡靜看向乙方簽字處，那裡已經沾染上了怪物“手指”上粘稠的黑色液體。

協議的内容簡單明了，這些“安保人員”需要保證永安大廈内部所有人員和财産的安全。

“這座大廈現在叫永安大廈，整個都是我爸媽的産業，四舍五入也會是我的産業，換句話說，你們也歸我管。既然協議已經生效了，以後就按規則辦事。”百裡靜見對面怪物探照燈似的眼睛看向自己，慢悠悠解釋道，“放心吧，他們都是良心企業家。”

“具體工作内容手冊以後會有專門的人安排的，你們記得留意反詐騙APP上的更新。”百裡靜抽回那份協議，将紙張仔細疊好塞入怪物身上的破布口袋裡，面前的怪物遲疑地給她讓路。

她沖着怪物揮揮手示意它給自己帶路：“你是這裡的安保巡邏吧？麻煩了，請帶我找一下安全出口，謝謝。”

一路上百裡靜又遇到了另外幾個大廈的“巡邏保安”，她戴着頭罩淡然地沖着它們微笑點頭，像個來視察的領導一樣示意它們繼續工作，那些怪物便遲緩地繼續按着既定路線在逼仄的地下層隔間之間巡邏。

在這位大廈“巡邏保安”的帶路下，百裡靜走到了一扇鋼制防火門前，這次門上的安全出口指示燈不再發出紅光。

百裡靜見到綠色的知識标識并沒有激動，她朝為自己指路的“巡邏保安”微笑點頭道謝，目送對方消失在隔牆後。

她摘下頭罩收回校服口袋，上前推門。鋼制防火門發出了沉悶的聲響，百裡靜有些費力地推動着門打開。突然門的阻力變小，她一時來不及收回力，因為慣性向門裡沖去。

門後一片漆黑，百裡靜一腳踏空。

門後并不是平地，百裡靜整個人向下墜去。她忍着墜落的高速失控眩暈感勉強睜眼，這是一條昏暗焦黑猶如無盡深淵的電梯井道。

“叮——，地下24層。”

百裡靜在電梯尖銳的播報聲中恢複意識，電梯門正緩緩打開。

她現在頭暈目眩，渾身乏力。

百裡靜掙紮着從電梯地闆上起身，想按《保潔人員手冊初始版》裡的規則爬去角落。

還沒等她動作，兩個中年女人走了進來，她們“哎呦哎呦”地叫喚着，手忙腳亂地将百裡靜扶了起來。

百裡靜被兩人攙扶着，兩人穿着深藍色帶橘色的工作服，清潔車正擋在電梯門中間。她想起了手冊的第8條，這裡算上自己已經有三個保潔人員了。

百裡靜微笑着沖兩人點頭，希望她們放自己一個人走，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力氣和兩位女士的熱情。

百裡靜腳步綿軟虛浮地被兩人攙扶着，其中一人伸手将清潔車拖進電梯裡，随後電梯的關門鍵被按上。

百裡靜剛想開口說話，喉間卻一股甜腥味上湧，話還沒出口，倒是先一陣劇烈的咳嗽。

兩個中年女人見狀幫她又是拍背又是順氣：“慢點喘氣、慢點喘氣，可憐哦，這大樓裡都是煙，主管和領班老早就上報了，半天也不見個人影來。”

“是啊，24層那個打印機老早就壞了，叽叽咕咕地半天吐不出一張紙，我每次擦到那邊，就和他們說這機器壞掉報廢可以去換掉了的呀。”

“就是，這次那個小姑娘還伸頭去檢查機器裡面……唉，那個臉哦！太慘了……”

“這麼晚了還加班累死累活的……現在的年輕人哦……不談了，我們先去樓下看看有沒有幫忙吧，小姑娘你再堅持一會兒昂。”

百裡靜看着兩人一言一語地按下電梯地下一層的按鍵，而電梯按鍵區域根本沒有地上層，從地下一層到地下24層，全部數字前都标有減号“-”。

兩個保潔阿姨還在一人一句地吐槽。

“這新業大廈裡面的物業和老闆都扣死了，出了這種事還不讓馬上報警，生怕他那點壞賬被人查出來呢……”

“就是，說是報給樓裡那個什麼管消防的人了，煙都這麼大了，也不見有人來。”

“光我們和幾個巡邏保安頂什麼事啊，樓裡這麼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