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靜谧地撒在山林間,為這個星球的夜晚帶來一種神秘而未知的美。
在他的視野中,以巨大的骨翼為主體,周圍背景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道銀光。
很美,卻也使他戰栗極了。
“那是…能源炮嗎…”
軍雌卻沒有分出一絲心神在他身上,隻是飛着。
戰争兵器,能源炮。在戰鬥中象征毀滅,雌蟲碰上非死即傷,雄蟲更是隻有一個死。
對方冒着魚死網破的風險也要他死,看起來已經徹底不留後手。真是為了皇位,不惜冒着被雄蟲保護協會處死的風險啊。
又是“嗖嗖”兩聲,能源炮的射擊擦着他們頭頂而過。
軍雌猛地停下,緩緩降落,抱着裴翡又是翻身一滾,躲到一棵巨大植物的後面,三下兩下便脫掉自己的軍裝铠甲套到裴翡身上。
他動作很快,等裴翡明白過來,軍雌已經再次離開。
裴翡緊緊閉上眼。
安靜到恍如窒息的時間,漫長到如同被無限放大。
裴翡不敢睜眼,恐懼像一隻掐緊他喉嚨的大手,讓他呼吸困難。他屏着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聽到一聲尖厲的叫喊。
這聲音簡直像瘋掉的蟲發出的,未經喉管卻直接撕裂聲帶迸發出的恐怖聲音。血腥氣濃郁地彌漫在這方寸之地,不同的骨翅在空中劃出可怕的聲響,能源炮也發出令蟲絕望的破空聲。
馬上這些被更可怕的聲音掩蓋了,那是類似蟲子骨骼破碎、血肉撕裂的聲音。
像是荒星的野獸在撕扯獵物,未知的惡魔在肆意屠戮。這聲音轉瞬即逝,如同噩夢,或者可能根本就是裴翡的幻覺。
粗砺帶繭的大手摸了把他的頭,手的主人就是濃郁血腥氣的源頭。冷峻軍雌渾身染血,開口聲音卻輕柔的與他形象不符。
他低聲說“别怕。”
裴翡怔怔擡頭。
昏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聽出軍雌的聲音充滿一種竭力的安慰。
他本來的凜冽殺意被壓下,轉為雄子頭上溫和的觸摸。
裴翡鎮定了一些,緊緊抓住軍雌的手“你受傷了?”
軍雌沒說話,隻是重新抱起裴翡,繼續往森林深處奔逃。兩邊高大的樹木投下可怕的陰影,在黑暗中像兩堵厚牆,讓他害怕不知何時會在頭頂坍塌。
裴翡因過度的恐懼而眼前一片模糊,耳力卻變得異常敏銳。他聽見很多軍雌的腳步聲,和因快速行進傳來的骨翅破空聲。
此時在他們腳下的,是料峭的斷崖。崖下橫鋪了一片深潭,反射着銀白月光。
他們已經逃了太久,久到他都對逃出生天感到絕望。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快,他抖得更厲害,頭腦從未如此刻般清醒“…你走吧,他們隻要我。”
他要推開軍雌,卻被對方更緊的抱在懷裡。
雌蟲的下颏繃緊,線條流暢好看。月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暈出一層清輝,像照耀着一座面無表情的雕像。
他急了,更用力地推了軍雌一把,大吼“你走”
軍雌巨大的骨翅完全張開了,他離得近,感覺到一種幾乎遮天蔽日的強大。
他仍被軍雌牢牢地抱住。
他被厚實溫暖的大手捂住眼睛,耳邊有強風吹過。在騰空的時候,唯一的安全感就來自那個寬大溫暖的懷抱。
風停了,手移開了,他們到達了崖底。
但這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即使他表現的遊刃有餘。
他藏在一處山洞,軍雌留他等待,自己先離開了。
回來時,軍雌把一堆未知的野果放在他膝上。這果子一看就比不上中央星球上雄子們貫吃的乳果般珍貴可口,但裴翡卻感覺心裡暖的不可思議。
他怔住,心裡充滿柔軟的、無法言喻的感情,随着心髒的泵跳而一點點越發濃厚。
作為數量稀少的雄蟲且出身望族,他從不缺少珍貴的食物和營養液。可當落入險境時,一把不知名的野果都如此珍貴。
“你叫什麼名字?”
“雄子,我叫塞第羅。”
是從未聽過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