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胤僵住了。
耳後莫名發燙,像是燒起來。
那些宮人們是怎麼侍候他更衣的?竟然犯這種錯誤,還給了她可乘之機……但她也太放肆……
幽媓滿意地看到他耳尖泛紅,又想起在夢境中,她去握他擡起自己下巴的手的那一幕。
如出一轍。
難得有機會,能讓他亂了方寸。
她退後幾步:“王上恕罪。臣女一早就注意到了,方才不敢替您整理,現在才鬥膽出手的。”
青胤面有绯色,更多像是被氣的。
“鬥膽?”他重複道。
幽媓無辜地點點頭:“我總不能看着王上這樣衣冠不整地出門呀,難道我做的不對嗎?”
青胤直視她,眼底有暗潮洶湧。
幽媓裝看不到,回頭面對地上目瞪口呆的雲霓,幾乎是在挑釁了:“雲霓小姐看清楚了麼?這才是引誘。”
雲霓已經被吓傻了。
然而話音剛落,幽媓忽然發覺腕上一緊。
她來不及反應,就被身後人如此用力一扯,站立不穩,差點跌到他懷裡去……
不,不能說差點。
是實實在在跌進去了。
幽媓覺得這完全不怪自己,怪青胤沒控制好力道,她隻是想尋平衡,手忙腳亂剛好扯住他的……
腰帶。
于是,剛剛被系好的螭紋玉佩,就這麼被她扯斷,摔在地上,“啪”一聲碎成了好幾塊。
兩人卻置若罔聞。
他垂眸,剛好與她視線相碰。離得這麼近,又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倒影,他的眼睛還是那麼好看,像今生初見時,在那流轉的漫天星辰下波光粼粼的湖泊。
這可不是她在引誘他了。
是他強取豪奪。
幽媓厚着臉皮給自己找借口,但當青胤溫熱的呼吸拂在臉上時,她又覺得自己的肌膚在發癢發燙,估計也紅了,就和他耳尖的顔色一模一樣。
這次,不同于幻境之中。
他沒有移開目光,她卻先怯場了。
她慌忙松手,往後退了幾步,不小心猜到玉佩碎片,又差點滑倒,他眉峰一凜,要去牽她,她卻躲開了。
幽媓連退幾步站住。
“王上恕罪。”
他凝望她,未發一言。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方才隻是與您開個玩笑。其實臣女真正想說的是,既然您已經和公主打賭,就請遵守約定,讓我和大家一起學習。”
“……”
他眉宇緊鎖。
“王上,您知道我的身份,幽媓不是什麼大人物,在宮裡位卑言輕,也沒有家世背景,隻能靠努力通過考核為自己争取留在懸壺宮的機會,”她打着膽子道,“我與王上勉強也算有過舊緣,還請您為我網開一面……”
青胤眸光微動。
“你說的舊緣,是什麼?”
幽媓一怔:“就是……我曾在夢中救過你……”
不對,夢中那幾次好像都是他救了她……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啊,要不是為了救他,她何至于冒那麼大危險?
然而望着青胤清俊的眉眼,她還是改口了:“是您曾在夢中救過我。”
“所以?”
“所以你都幫我那麼多次了,又不差這一次,不是麼?嬷嬷說你仁慈,既然肯賞給我那麼好的小院……”
青胤神色有些不自然:“孤隻是不放心你和他們在一起,怕你會受……會欺淩他們。”
“我不會的,王上。”
“如何證明?”
“時間會證明,”她望着他,“我既然入宮,就是抱着在此安頓一生的想法來的,我絕不會做不該做的事情。”
青胤垂眸。
“可你畢竟不是普通人。”他說。
“那隻是世人的偏見,王上也被人議論過,不是麼?”
她眼睛亮晶晶的,對上他如雪山湖泊般沉靜的眼眸。
“你又是如何應對那些偏見的呢?你說這世間諸事不該人雲亦雲,既然未知全貌,就不該随意評判他人。同樣的道理,在我身上也是一樣。”
青胤沉默。
良久,他答:“好,就依你。”
又對雲霓道:“既然你也在,就傳孤的命令下去,讓懸壺宮恢複幽媓的身份,今後,她與你們地位相當,切記不可再互相排擠,尋釁滋事。”
幽媓松了口氣。
看來她賭對了——青胤果然不是面冷心硬之人。
如此一來,她就有了扶桑王的庇護,比那些人的家世背景更有面子,更有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