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今,臨曦望着相胥,目光閃動。
他确實,已經很久,沒體會過恐懼是什麼滋味了。
年幼時對他人情緒的敏銳感知力,随着殺戮的增多,已經逐漸麻木,他見慣了生死,也不畏懼生死,世人皆有一死的谏言真正成為了他的信條。
相胥又問:“你的那個同族,是怎麼回事?”
臨曦說:“我不認識她。”
相胥沉默片刻:“那你覺得,是誰派她來宮裡的?”
臨曦皺眉:“屬下記得,最初,是長公主殿下帶她來給王上看病的,後來殿下也一直在維護她。”
“王上對她青睐有加。”
“長公主常伴王上左右,自然更了解王上的喜好。”
相胥眉頭緊蹙。
羅泱?她會有如此心機?
将巫女安插在王上身邊,羅泱到底想做什麼?究竟是想如預言那樣救他,還是等不及要繼承王位……
“那個巫女,現在身在何處?”
“聽說是在白澤宮。”
相胥眉頭擰得更深。他親眼看着青胤長大,從未見他親近女色,宮裡貴族女眷如雲,才貌雙全者比比皆是,青胤不對她們動心,偏偏青睐于一個巫女?
莫非,這就是預言裡的宿命……
“這個巫女,就交給你來處理,”相胥說,“在我們弄清楚羅泱的目的之前,不要輕舉妄動,但務必盯緊她,及時把她的行蹤彙報給我。”
“……是。”
……
翌日一早,阿蘅推開窗,鳥語蟬鳴争相湧入。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臉。
“好吵。”
被子底下傳來幽媓悶悶的聲音。
阿蘅歎了口氣:“姑娘,已經快中午了,您這不吃不喝的躺着是要做什麼?明明還在病中,偏偏還這麼糟踐自己……”
還不是被人逼的?
幽媓越想越氣。
前世多猖狂,今生就有多憋屈。上輩子她調戲青胤,雖然落了個凄慘下場,但至少也暢快,算是雖死猶榮。這輩子她處處如履薄冰,結果到頭來身份敗露,還被逼婚禁足。
這算個什麼事啊?
昨夜最生氣的時候,她恨不得握着鞭子殺出宮去。
但随後她就發現,自己的鞭子也被拿走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幽媓翻來覆去,思考着對策。她真想毀滅一切,但理智又告訴她不能這樣,不然的話,過去一個月的辛苦努力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她未必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的族人也一樣。
所以,她得冷靜,得智取……
“得以柔克剛,”阿蘅歎了口氣,“您以為絕食就能讓王上回心轉意嗎?這頂多是折磨自己啊,傷敵八千,自損一萬……”
幽媓從被子底下探出頭來:“以柔克剛?”
“對啊。”
“怎麼柔?怎麼克?”
“這個嘛,”阿蘅撫着下巴,若有所思,“以我的觀察,王上并不是不講情理的人,如果姑娘以絕食相逼,他或許會暫時讓步,但不會妥協,除非……”
“除非什麼?”幽媓把被子徹底拉下來,滿臉期待,“哎呀你别賣關子,火燒眉毛啦!”
“除非姑娘服個軟,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好言好語的勸勸王上。隻要姑娘态度夠溫柔,理由夠充分,王上肯定會聽進去你的話啊。”
“憑什麼啊,”幽媓氣得把被子團成一團,“我都已經這麼慘了,他還把我關在這裡,還逼婚,我還得跟他服軟?”
阿蘅笑了:“姑娘你别鑽牛角尖,換個思路去想嘛,動動嘴皮子就能解決的事,何必費力氣去絕食呢?換句話說,隻要能達到目的,軟的硬的又有什麼要緊?”
“……”
幽媓抱着團的皺皺巴巴的被子,有點氣餒。
她習慣了強勢,習慣了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真要她去巧言令色地引導别人,她反倒不會了。
要是能用傀儡咒……
不行,不行,那就全完了,一不小心惹怒了明神,她就真的連重開的機會都沒了。
鬼念頭被她按了回去,幽媓環顧四周,忽然看到枕邊的醫術,倒放的文字在她眼裡變成了鬼畫符。
忽然之間,計從心來。
幽媓坐了起來,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阿蘅。”
“嗯?”
“去找王上,和他說,我要學南海古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