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周續躺着的地方,簡直糟透了,都是血,現在也不能把她挪到另一張床上。
“你等我一下。”
周續就這麼看她哒哒哒地走了,沒多久又回來了,手上拎着一個袋子。
“我得幫你擦幹淨,你才能好好休息。”許佑祺蹲在了原地,直直地盯着周續的眼,問:“要脫,你介意嗎?”
周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搖頭。
由于周續暫時下不了床,所以許佑祺隻能把她緩慢地挪到另外半邊沒有沾血的位置,脫了她身上的髒衣服,打了盆熱水開始替她把身上剩餘的血迹擦幹淨。
周續閉着眼,任由濕暖的毛巾在自己身上來回擦拭,許佑祺的動作很輕,時不時問她疼不疼,她也隻是淡淡地回她一個“嗯”。
時間仿佛短暫地遭遇了擱淺,她還沒來得及再細細感受,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好了,你睡吧!”許佑祺把毛巾放進水盆裡,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端着水盆走進了浴室。
周續看她忙碌的身影,不自覺地就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心髒的位置,這裡沒有受傷,但是心跳卻猛烈得不太尋常,心裡居然也産生了一點點遺憾,明明身上很痛,甚至于無法消散的血腥味勾起了她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但此時此刻她卻想着,能不能夠讓時間回溯,她想再重新感受一下這份難得的關心。
許佑祺收拾好,回房間洗了個澡,又下樓去找周續,她得和她待在一個房間裡照顧她才行。
給自己鋪好床,她關了房間的大燈,坐在床上正準備躺下休息,卻看見周續的眼睛睜着,正對着天花闆發呆,床頭昏黃的小夜燈在她臉上打出陰影,讓她此時此刻顯得有些難過。
“睡不着嗎?”許佑祺問。
“嗯。”
“因為疼嗎?”
“不是……”周續眨了一下眼睛,把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又說:“我讨厭血腥味。”
許佑祺這才發覺,房間裡始終充斥着讓人不太舒服的味道,因為周續躺着的另外半邊位置沾了血,味道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于是她拿了自己的棉被,把那半邊有血的地方都給蓋上了。
“還有嗎?”
“淡了點。”
許佑祺左思右想,雖然自己偶爾有噴香水的習慣,但是這一趟出門她身上也沒帶着,沒法給她噴上兩下。
左看右看,最後指着浴室的方向說:“浴室裡有沐浴露,挺香,要不我給你端上來讓你聞着睡?”
周續翻了個白眼,她真想剖開許佑祺的腦子看看裡面都裝的什麼,到底是什麼人才會想到這種方法啊?
“算了。”她閉上眼睛,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許佑祺聳聳肩有些無奈,又說:“我頭發剛洗過,也挺香的,要不我剪一把給你?”
“你怎麼不說把腦袋砍下來擱我邊上呢?”
周續這句玩笑話沒有獲得任何回應,反而是聽見了邊上傳來刺耳的重物挪動聲,她忍不住睜眼去看,見許佑祺吃力地把自己的床推了過來,和自己的靠在了一起。
“幹嘛呢?”
“一起睡。”
許佑祺挪好床,喘了口氣,這才爬上床鑽進了周續的被子裡,把腦袋往周續的肩上湊,說:“一點點香味,聊勝于無,可以睡了吧?”
周續稍微用力吸了一口氣,确實能夠聞到淡淡的香味。
“嗯。”
許佑祺蜷縮在她身邊,安靜了好一會兒,久到周續以為她已經睡着的時候,卻聽見她說:“周續,你走吧。”
這一句她在心裡反反複複地考慮了很多遍,最後還是決定要讓周續離開。
“你不需要我了嗎?”
“需要,但是今晚的遭遇,我不想再經曆一次了,你本來就是個局外人,和我什麼關系都不是,沒必要摻和進來。”
“許佑祺,你說話挺殘忍的。”
不知道為什麼,周續有一點難過,難過在她和許佑祺少說也相處了一段日子,也算同生共死過,隻是這樣共同擁有的經曆在她眼裡似乎連朋友都算不上,就成了什麼關系都不是的陌生人。
“是嗎……那這樣的話,你會聽我的話離開嗎?”
“不會。”
許佑祺沒有再說什麼,她到底不是聖人,當聽見周續說她會留下的時候,内心還是會忍不住覺得慶幸,人格像是分裂成了一半一半,一半強烈譴責自己的自私,一半卻又貪婪地享受着周續的奉獻。
“如果你需要,我就在,不用去考慮其他的。”
“不要怕,我不會死。”
至少在結束之前,她都會一直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