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山立即放過了商雲,站到了月長老跟前。
“月如雅,你原來躲在這兒。”她抱着臂饒有興緻地道,“你怎麼不回京城找我母皇?那時候我瞧你可是…”
月長老蹙眉,面色又更加難看幾分,打斷了她:“都是些陳年舊事,不必再提。”
他難得語氣這麼兇,嘉山咯咯笑起來。
林霜寒與商雲不由都面面相觑。
看這意思,月長老難道認識元天珏?瞧起來好像鬧得還很不愉快。
商雲站出來打了個圓場:“諸位遠道而來,先回在下山門歇息罷。”
嘉山沒有再為難月長老,轉過身來挽住林霜寒的胳膊。她瞟着商雲的動靜,附在林霜寒耳朵旁輕聲道:“你這前未婚夫還挺靠譜的嘛。”
林霜寒跟着看過去,商雲正在指揮千絲門的弟子幫忙搬運行李物事。他負着手,長身玉立,蘊藉從容,同她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似乎成了兩個人。
可這兩個身影又在林霜寒的腦海中慢慢重疊,融合,最終還是變回了眼前的青年模樣。
商雲感覺一道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他轉過頭,卻看見林霜寒并沒有看着他,她低下頭正與那位嘉山公主說話。
商雲在心裡哂笑了一聲,他在期待什麼?
這一時的分神,忽然之間,隻覺一道極烈的風聲自耳後襲來。
電光火石之間,商雲腰間短劍出鞘,往後一架。“當”的一聲,打下來一枚梅花镖。
回首而望,客棧院子口鬥聲一片,叫叫嚷嚷地沖進來兩撥人。
江湖中多有械鬥仇殺,本來是極尋常的事。商雲雖遭暗算,但不欲在此多生事端,便打算招呼了人趕緊離開。
忽而一頓。
這撥打得不可開交的人裡面,怎麼有個身影恁地熟悉呢?
他狐疑地看一眼手裡的梅花镖,臉色登時是黑了。
但見他接觸梅花镖的部分肌膚,漫上來一層詭異的靛藍色。這毒他怎麼看怎麼熟悉,那可不就是花長老慣用的蠱毒嘛!
他一面怒罵,“花重錦!你又把人帶來青州!”一面封了自己手肘大穴,擋住蠱毒上湧,動作可說是相當之純熟。
人群中一名苗疆裝飾的女子聞聲一喜,幾枚暗镖出手,迫得圍攻她的幾名壯漢退了兩步:“死小子!說什麼風涼話,還不來幫老娘!”
商雲沒好氣道:“中了你天下第一的蠱毒,我是真要成‘死’小子了,怎麼幫忙?”
林霜寒帶着嘉山聞聲而出,目光落在商雲中毒的手上。
林霜寒嗓音一緊:“你…”
嘉山已經“啧啧”兩聲:“商門主,你要死了麼?”
嘉山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商雲失笑:“對啊,我很快就要七竅流血,全身潰爛而亡了。”
他話音剛落,但見林霜寒“唰”一聲拔出腰間長劍,就往他右手處斬落。
商雲:?!
“阿落!你做什麼?”商雲駭了一跳,短劍上揚,擋了這一劍。
一眼瞧見林霜寒緊張的神色,忙道:“阿落,我不會死的!你冷靜!”
林霜寒的目光中浮現一瞬的迷惘,她手中的劍頓了頓:“可你中毒了,你怎麼不會死?我替你砍了這隻中毒的手,你就不會死了。”
商雲沒理解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但林霜寒的神色是一種可怕的認真。他架着林霜寒的劍,快速道:“阿落,這毒是花長老的,我有解藥,不會死的。”
林霜寒蹙着眉盯住了商雲,好像是在認真思索商雲的話是真是假。随即,她像從什麼夢魇中突然驚醒過來,手中長劍一顫,倏爾收了回去。
林霜寒輕輕搖了搖頭,又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已是一片清明:“商門主,對不住,我方才失态了。”
商雲驚魂甫定,回想方才林霜寒的神色,他心中覺出一種怪異的感覺。但此刻無暇細思,隻能道:“無妨。”
他頓了頓,又接着道,“刀劍無眼,還請阿…還請林姑娘帶了公主同月長老一道先回山罷。”
月長老也聽得了這邊的動靜,早指揮弟子帶了宮人從另一處小門出去了。這會兒方折回來,對林霜寒道:“阿落,咱們先走。這兒的事淩言會處理,不必擔心。”
林霜寒有些猶豫。她的目光投向被衆人圍攻的苗疆女子。盡管十年未見,但她仍舊一眼認出,那确然是花長老無疑。
“可花姑姑她…”
花重錦是玩兒暗器的,腳下乾坤五行卦走得精妙,但手上功夫不行。這會兒被幾個拿大砍刀的壯漢逼到了明處,四處騰挪躲避,毫無還手之力。
商雲臉色很黑,但看花長老并無性命之憂,方道:“你不必擔心她。多大的人了,成日裡還到處惹禍。今兒不教她長長教訓,往後總得惹下大禍來…”
他話未說完,忽見林霜寒身形一閃。長劍出鞘,已劈入了人群之中。
商雲:…
得嘞,就知道林霜寒這性子不會聽他說完。
花重錦往她面上一掃,登時露出大喜之色:“啊,是阿落啊!”
林霜寒一點寒芒使得極快,劍光點點,寒氣森森,轉瞬将那七八位大漢的刀都擋了一遍。
這才喚了一聲:“花姑姑。”
諸人被這淩厲的攻勢駭住了,不由齊唰唰退後了一步。
花重錦得了幫手,立即一改頹勢,笑起來:“喂,你們這幫不長眼的龜孫兒,知道這是誰嗎?”
諸位大漢都是江湖的老手,此刻卻面面相觑。照理說這女子劍法如此高妙,橫豎得在江湖裡闖出個名号來,但卻實在是面生。
有些見識的在心裡猶豫想道:“這劍法又快又詭,瞧起來倒有些像小青峰的劍法。”
但誰都知道小青峰十年前滿門被滅,何時還有如此厲害的弟子了?
大家都在等花重錦說出個名号來。
花長老應聲長笑道:“這是我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