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雲停下了腳步,道:“就在那裡。”
蘇子玉循聲望去,右面碧滔之上生長着一棵灌木,灌木上盛開一朵豔麗至極的紅花。在這綠水之間,顯得詭異至極。
商雲道:“這是苗疆罕有的金波大麗花,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向來為苗寨所獨占。蘇公子,我知你不會武功,本不該讓你去摘。但倘若我出手,最後一定留不住這花。但你背靠朝廷,苗寨人亦不敢輕易動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子玉沒有拒絕的道理。況且方才他還說要好好照顧阿落,倘若此刻退縮,豈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蘇子玉沿着腳下的小徑緩緩往灌木處挪動,一路上倒也順遂。隔了幾步遠的距離,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商雲。
後者負手而立,目光間是一種可怕的冷漠。
蘇子玉心頭湧起些不好的預感,但此時來不及細思,他隻能先謹慎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了灌木樹前,仍然無事發生,他心底不免微松,尋思着商雲到底不敢在這兒動他。
他伸出手,去摘那朵金波大麗花。
下一秒,這近在眼前的大麗花忽而往上暴長數寸,蘇子玉整個人都被吓得往後彈了一步。
但見那黑色的“樹枝”忽而張開成了一張巨嘴,濃烈的腥臭撲面,紅芯子吞吐,朝蘇子玉撲來。
蘇子玉大駭,狼狽往旁側一躲,登時跌入了水中。那水底原來還有土地,蘇子玉一腳深一腳淺地踩實了,這會兒才有時間打量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那灌木不是灌木,是一條巨蟒,那朵金波大麗花正長在它頭上。此刻這條巨蟒被驚醒,正吐着芯子蓄勢下一波攻擊。
蘇子玉驚怒交集:“商雲!”
他話音剛落,那巨蟒便向他襲來。倏爾眼前白光一閃,一道身影徑直向巨蟒掠去,摘下了它額頭上的金波大麗花。
與此同時,那巨蟒亦一口咬在了蘇子玉的手臂上,霎時間鮮血淋漓。
蘇子玉整個人跌落水中,手臂極為疼痛,他喝道:“我是朝廷的人,你膽敢…”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不出口,湖水淹上了脖頸,他想起這商雲在那千絲門的時候,根本就未将皇室放在眼裡。
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蘇子玉極力掙紮,傷口處傳來又麻又癢的感覺,他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經無法動彈。再這樣下去要死在這裡了。
蘇子玉勉力将自己的頭擡出水面,掙紮道:“我死了是沒什麼,你可有沒有想過要怎麼給阿落解釋?怎麼解釋你殺了她的未婚夫?!”
巨蟒覺察到頭上大花已被人偷去,立即放開了蘇子玉。身子在水中左右拍打,瞧起來是發了怒了。
蘇子玉隻感覺再也維持不住,整個人都在這波濤之中往水下沉去。
正覺得此命休矣。下一秒,一隻手提起了他肩上衣物,将他甩在了廊橋之上。
蘇子玉一言不發爬起來,揮拳便往商雲臉上砸去。
商雲旋身而起。白色錦衫在這水色湖光之間獵獵揚起,仿如雲中白鶴,飄飄然立在了一根蘆葦之上,面色如霜。
身形随着蘆葦輕蕩,商雲長長歎了一口氣:“我真想殺了你。”
“商雲!”蘇子玉震怒不休,但覺被咬之處疼痛難忍,“你到底想做什麼!”
商雲緩緩道:“蘇公子,同妄之蠱由我來種。”
鬧這麼一出,原來還是這個目的?
蘇子玉氣憤難忍,就算他不種,他也不能容忍是商雲來種!
此時也顧不得疼痛,喝道:“你休想!”
商雲冷笑了一聲:“你難道以為我會将阿落的性命與你這個貪生怕死之輩相連?”
“倘若你真要種蠱,早在第一時間就跟着種下。拖到了如今,說什麼阿落愛護你,難道不是你自己心生膽怯,猶豫不決?”
“日夜兼程都來了這苗疆,你竟還真的相信我所說另有法子保全阿落性命。怎麼不用你那腦子想一想,倘若我真有方法,還用得着你?你這不是心存僥幸又是什麼?”
“阿落生死關頭,你竟還有僥幸之心。”商雲眸光冷冽如寒霜,“你這般懦弱膽小之人根本就不配同阿落性命同連。”
“這朵金波大麗花我就收下了。”商雲露出一個帶着寒意的笑,“放心,這蛇無毒,你不會死的。隻是會讓你這幾日不良于行罷了。同妄蠱之事,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了念頭。”
蘇子玉冷笑道:“商門主你是高風亮節,可你知道阿落的身子如今究竟是個什麼狀況麼?”
商雲不欲與他多加掰扯,徑直回道:“就算她明日就要死了,這蠱也得我來種!”
說罷,商雲再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蘇子玉這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從一到這苗寨開始,商雲便開始算計他了。那些尴尬難堪,不過是做出來給他看的罷了。若非如此,他又何以會這般輕易相信商雲?
商雲帶着金波大麗花來到苗寨的議事堂,便瞧花無豔早在廳裡等着他了。
看到商雲手中的花,她挑了挑眉:“怎麼來的?”
這花唯一可以摘下來的關頭,便是那蛇張口咬人的時候。雖則蛇牙無毒,但是卻會讓人在榻上半身不遂地躺個十日,渾身疼痛難忍。
花無豔笑了:“算計了那小白臉?”
商雲不跟她廢話:“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