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芳發現，自己的女兒時常會坐着發呆。

有時是在陽台邊，有時是在書桌旁，有時是在沙發上。

雖然電視放映着節目，但是她還是可以明顯地察覺出來，楚雙栖此時的心思并不在那上面。

一天，吃過晚飯之後，洪芳邀請楚雙栖一起去外面散步。

楚雙栖沒有多加猶豫，穿了個外套便跟洪芳一起出了門。

曼城的天氣也漸漸轉涼了，很快就要邁入十一月了。

母女二人在公園裡尋了個椅子坐下，旁邊是在玩沙子的小孩子，身邊都跟着一或兩個大人。

洪芳沒漏掉楚雙栖眼中的羨慕，她以此為話題開口：“那幾個小朋友很可愛，對吧？”

“嗯嗯。”

楚雙栖點點頭，接着繼續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玩耍。

“我26歲的時候，你也就跟他們差不多大。”

洪芳跟楚山河結婚的早，他們是自由戀愛，那時候認定了彼此，就沒想放棄過。

楚雙栖的眼神空了片刻，随即輕笑：“要是我早點結婚的話，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可以經常陪着寶寶出來玩了？”

“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一樣了，晚幾年結婚，你就多了許多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間。”

楚雙栖看向洪芳，不解道：“媽咪，你是不是有許多心願沒完成？”

在楚雙栖有記憶以來，洪芳和楚山河兩個人的重心一直都是這個小家庭，他們似乎很少會有說要去做自己的事情，所以要在家庭中暫時缺席的時候。

反觀自己，因為外出讀書和工作，一去就是八年，每年回家的時候也沒幾天。

他們似乎自由，但是又被工作牽絆住了腳步。

“是呀，我想去首都看看，但是每次假期不是要值班，就是你不在，你爸要去開會。”

“我還想去雲鎮看看那裡的雪山，不過現在的身體條件不如以前，達不到上去的标準。”

看着楚雙栖明顯有點心疼的表情，洪芳笑着拍拍她的手。

“媽媽說這些不是想要你怎麼樣，隻是想告訴你，很多事情年輕的時候沒有去做，等年紀大了再去經曆，可能就不是同一個心情了你明白嗎？”

“同樣的，很多事情你覺得早點好，但是年輕的你并不一定是最适合做那件事情的狀态，所以現在媽媽隻希望你能開心過好現在和以後的每一天，不要給自己留遺憾就可以了。”

“媽咪...”

楚雙栖抱住洪芳的手臂，心裡突然有點委屈。

“我最近做了個決定，我的理性告訴那樣子是對的，但是我的内心卻一直好難受好難受。”

洪芳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楚雙栖，聽着她委屈的聲音，心裡有點不好受。

“是因為你交往的那個男朋友嗎？”

楚雙栖知道洪芳肯定是看出來了，于是點點頭。

“媽咪，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我跟他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為什麼呢？”

楚雙栖嘴唇張了張，最終還是說了出口：“他是不婚主義，又或者說，他家裡看不上我。”

洪芳一聽，就猜到了七八成：“你跟你老闆談戀愛嗎？”

楚雙栖坐直身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媽咪你怎麼知道？”

洪芳笑着幫楚雙栖擦掉下巴上殘留的淚珠，想了想：“你之前跟媽媽說起這個男朋友的時候，用的形容詞就不像一般家庭會培養出來的人。如果說是應氏的老闆的話，一切便說的通了。”

在猜到答案的第一反應，洪芳是慶幸，慶幸楚雙栖分手了。

在她看來，如果兩個家庭之間的差距太大，确實是不會有結果的。

“媽咪，我跟他分手，然後辭職，我覺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但是為什麼我會這麼難受啊...”

楚雙栖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接着一顆，似乎想将最近所有的難過都通過淚水表達出來。

“媽媽可以理解你，感情這件事是最為折磨人的，一切隻能交給時間。”

楚雙栖的眼皮輕輕顫動了一下，随後她閉上眼睛，默默地流着眼淚。

*

楚雙栖離開已經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情了，應嶺每天都在沒日沒夜地工作，已經很久沒有回香江苑了。

最苦不堪言的就是彭力，楚雙栖辭職之後，許多事情都落在了他頭上。

雖然已經在招新的助理，但是因為要求有點高，人事那邊還沒能将簡曆送過來。

彭力恨不得每天打電話給人事部的部長八百遍，隻求她能快一點。

彭力也确實沒想到，辦公室戀愛的受害者竟然是他自己。

認命地給應嶺訂完午飯之後，彭力看見了銀行發來的工資短信。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入賬的數字，整個人的欣喜溢于言表。

其實做受害者也沒什麼不好，有得有失嘛，得到了金錢，失去了難過。

應嶺最近也消瘦了一圈，他每天的生活除了工作就還是工作。

他不太敢回香江苑了，裡面除了楚雙栖的影子就是她的氣味，躺着床上隻能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很難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