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曜意識到對方在幫自己，但仍然保持警惕，觀察這個來接應的人。

她短發過耳不及肩，發絲帶着天然的層次和弧度，皮膚是偏暗的小麥色。

越野車已經駛出硝山精神病院，女孩微微放松胳膊：“叫我柏就行。”

代曜有很多疑惑，但不清楚這女孩的底細，不好貿然發問，簡潔道：“代曜。”

“你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我知道你。”女孩道。

看這反應，她認識原主，但原主不一定認識她，或者說原主不一定記得她。代曜思索拿捏着這其中的分寸。

車子突然急轉，治安局的車追上來了。

叫柏的女孩一口咬碎嘴裡的棒棒糖，“呸”地一聲吐掉糖棍：“一群甩不掉的蒼蠅。”

代曜有種被誤傷的感覺，他也是治安局的人，照女孩的話，他今天是隻休假的蒼蠅。

車窗降下來，柏從駕駛座起身，提起車裡的狙擊槍。

不是，姐們你要幹嘛？代曜趕緊去看方向盤，發現虛驚一場，車子開了自動駕駛。

柏把槍管伸出窗外瞄準，打中最近那輛車的車胎，然而治安局的車防彈，車胎裡面有支撐物，中彈後胎壓不會馬上不穩，還能照常行駛很長一段距離。

代曜内心複雜，追來的都是同事，他卻不能出手幫忙。

王醫生醒過來，先看見興奮的萊頓，鼻子都要氣歪：“又是你！你要把我帶到哪去……”

他轉頭，又和旁邊的代曜面面相觑，看見對方穿着自己的衣服，迷惑道：“你？我……”

代曜沒讓他說完，又給他來了一記手刀。

抱歉了，多睡會對你我都好。

劈完後代曜原地欣賞了兩秒，自覺在劈暈人方面很有造詣，上次劈右肩，這次劈左肩，對稱了，很不錯。

柏沒他那份閑情雅緻，她崩了幾個天上的無人機，從兜裡掏出一隻卡片大小、十分輕薄的東西。

手機？代曜立刻被吸引注意，覺得萬分親切，這是他穿越之後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手機。

這時他才看清柏的正臉。她眼珠是琥珀色，臉頰生動分布着零星的雀斑，胳膊上有個黑紅色紋身，勾成蝴蝶的形狀。

代曜特别注意到，她耳後沒有接口，說明她沒有安電子腦。

柏對着手機道：“西郊大道附近的交通重新布排，第八區派點人過來，最快的速度……多快？你問我？像你半夜兩三點對着你床頭貼着的裸男那麼快！白癡！”

這女孩說話很有些狂野。

柏說着，突然瞟了代曜一眼：“是啊，人見到了，和以前差别很大呢……問那麼多幹什麼，閉上嘴幹活！不能在治安局那些飄來飄去的蒼蠅車之前趕到，我讓你這輩子再也快不起來！”

見誰？萊頓嗎？代曜看向萊頓，後者正望着車窗外撞來撞去有如桌球的車輛心潮澎湃，大概是把治安員認成了伊維爾的人。

附近地面交通變得混亂，柏的人侵入了周圍車輛的自動駕駛系統，局部交通癱瘓，治安局的車被堵在後邊。

漸漸地，視線範圍内看不到任何追趕的車輛了。柏坐回駕駛位，悠閑地放起車載音樂。

安彌爾的歌聲悠悠然飄出來，代曜聽出來這是她很多年前的老歌。

然後萊頓就跟踩了電門似的，抱起車裡的棒球棍當電吉他，開始異常沉醉地跟着嚎。

他投入的神态和難以形容的歌聲，讓代曜再也無法将他和紅雨十區的那個萊頓區分開。

他到底是誰？真人能在紅雨裡當NPC嗎？

代曜能确定的是，采集現實中的真人信息，将其合成為虛拟世界的NPC，這絕對違法，侵犯了包括隐私權、肖像權在内不止一項權利。

可就算如此，以萊頓現在瘋瘋癫癫的狀态，他也完全沒辦法維權。

萊頓還在嚎叫，柏單手捂住耳朵，将音樂關掉：“見鬼，我忘了這家夥是安彌爾的狂熱粉絲！”

代曜覺出她對萊頓有一定了解，發問：“你們看起來很熟。”

“他？一個一根筋的可憐蟲罷了。”柏道，“我和他關系一般，稱不上熟。”

代曜：“那你要把他怎麼樣？”

“拖回去割了他的舌頭，或者切掉他的聲帶，讓他再也不能唱出這麼難聽的歌污染我的耳朵。”柏話說得兇狠，表情卻沒什麼戾氣。

代曜注意到她在觀察自己的反應，于是半真半假地卡住萊頓脖子：“我幫你，你付我勞務費就行。”

萊頓：“？”親愛的戰友，你這麼快就要叛變了嗎？

“那可不行。”柏道。

代曜識破她的虛張聲勢，松開手：“你要想這麼對他，一槍崩了不是更好，還大費周章把他救出來做什麼。”

“我現在當然不會那麼做，他還有點價值。”柏笑了笑，“你變了很多啊，不過還和以前一樣直白，也和以前一樣缺錢呢，哈哈。”

涉及到原主的事，代曜就打太極：“人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嘛，我這叫做初心不變、穩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