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兩人撞到一塊起,腦子裡的信息就開始變得駁雜,林溯給思緒叫了個停,避開代曜伸過來的手:“我用不了這個。”
代曜知道林副部長金貴又講究,他在醫療中心有一套獨立的健康管理方案,由專人負責,不能随便用别的藥。
“哦,好吧。”代曜讪讪地把藥劑收回去。
接着他察覺到林溯變得沉默而冷淡。想來想去,隻有可能是剛才倆人離得太近,林溯覺得受了冒犯。
代曜不禁有些氣惱。他為了林溯安全才那麼做,對方不感謝就算了,還不情願上了。
他單方面決定不再理睬林溯,以示抗議。
第三項是射擊練習,代曜需要駕駛機甲在訓練場中的城市建築裡穿梭,先後射擊固定靶和移動靶。
靶子分布零星,代曜想以最快的速度一次過,不打回頭靶。
他看完地圖概覽,立即形成一條與系統規劃不同的動線,風馳電掣掃蕩過去。
有的靶子放置角度刁鑽,他射擊角度更刁鑽,在不減速的情況下往地面俯沖,像隕石墜落,也不怕一個沒刹住,急停失敗釀成事故。
試駕練習結束,改由林溯駕駛機甲離開室外訓練場。
他開得穩當,但漫不經心,路上還分心處理了幾個比較緊急的文件。
代曜見狀道:“見識過更高配置的機甲,其他機甲對你來說都很無聊吧?我很好奇,駕駛滄溟是什麼感覺?”
按原有計劃,他至少要晾林溯幾個小時,無奈天生不記仇,沒一會全給忘了。
林溯:“沒什麼特别。”
這不相當于說勞斯萊斯和普通四驅車沒有任何區别?
代曜:“我不信,您一定藏私了。我聽唐姐說過,滄溟的構造放在重甲裡也是最特别的,它雖然是單人駕駛機甲,但還有個隐藏駕駛艙。”
林溯挑眉:“這些可以等你正經摸到重甲之後再說。”
代曜覺得又被俯視了,林溯的意思,分明說代曜現在還沒達到能夠和他自由讨論重甲的層次。
“那您小心了,像滄溟這樣的利器,觊觎的人可很多呢。”代曜道。
林溯轉入督察部後,能駕駛滄溟的人不剩幾個,它現在幾乎可以說無主。代曜話說得直白,誓要當把前輩拍死在沙灘上的後浪。
林溯當頭迎上他的挑釁:“等哪天機甲聲控系統全面覆蓋,或許還有可能……準備降落。”
愛把人看扁的毒舌怪,等着吧,代曜憤然。
練習機甲回到停靠室,代曜卸完嵌甲,下了升降梯,走進隔壁中控室,看見數據投影都攤開在一立方米的空間裡,林溯正伸出手滑動浏覽。
代曜目光被那雙手吸引。林溯手指輪廓分明,不失力量感,用力的時候,能顯出手背上骨骼和血管的形狀。
他瞄一眼、收回來,又瞄一眼、收回來,瞄到第三眼的時候,林溯注意到他目光。
代曜就清清嗓子,欲蓋彌彰道:“好奇您這比劃什麼呢?”
“你的練習數據。”林溯開始給他從頭分析剛才的練習過程。
代曜安安分分聽了幾分鐘,竟然沒從評價裡聽出不好的意思。
林溯的指導通常直接了當、不摻一滴水,多少分就是多少分,不留半點情面,他又嚴苛,特訓期的評估,代曜分數最低的幾項都是他打的,别的學員也是。
他沒說不好,那就是還不錯。代曜一時都有點驚訝:“林長官,你是說我這次的練習很靈活、很會随機應變嗎?”
林溯罕見地語塞片刻,原地思考了幾秒,換回平常直給的方式:“我是說你偏離常規太遠,把冒險當創新。”
和祁鳴爍嚴絲合縫恪守規定不同,代曜訓練經常率性而為、随心而動,沙吉也常說他倆能互補一下就好了。
代曜想冒昧了,原來還是批評的意思,自己今天鈍感力超常發揮了,道:“沒關系,您直接一點好了,委婉不是您的風格,我也不是臉皮薄的人。”
話雖然如此,等林溯事無巨細指出他哪哪哪不對,代曜又忍不住想,這姓林一定很愛吃魚吧,不然怎麼這麼會挑刺?
代曜為自己辯解:“可最後也完成了呀。而且我心裡有标準的,就是和常規标準不一樣而已。”
林溯回去後才知道代曜遵循的什麼标準。
整理郵件時,他看到一則治安局成就系統發來的消息通知:“您于紅雨43年3月13日下午12時36分創下的訓練記錄已被代曜(代号830719)于紅雨58年8月16日下午16時32分以13分14秒的成績覆蓋!”
林溯多年前的射擊紀錄被破掉了,代曜說有标準,原來就是以他為标準。
代曜表面上安分了很多,但始終沒放棄打敗他的想法。
林溯進治安局十多年,已經過了要用記錄證明能力、獲得認可的時候,但在代曜那裡,他重新看到曾在自己身上存在過的蓬勃活力和銳利朝氣。
此時活力而朝氣的代曜正在技術組,他咨詢甘唐,想重新設置自己的智能助手。
這幾天他已經弄明白,因為要關聯治安局作戰系統,治安員配備智能助手是必須的,包括代曜自己。
他要進一步搞清楚系統和智能助手的關系,對甘唐道:“唐姐,我想給智能助手換個新人格,要先初始化吧?”
“在不套用現有模版的情況下,想要賦予智能助手新人格,需要一些時間調試,”甘唐道,“而且重置之後會沒以前用得順手,肯定要影響作戰效率的,你确定嗎?”
代曜點頭,甘唐給他把數據都做了存檔,以免他初始化之後又反悔,到時候恢複不了。
她操作的時候,代曜就在旁邊看,關注着怎麼下指令,能把智能助手完全關掉。
智能助手重啟後,跟代曜打招呼:“您好,我的名字是小雨,竭誠為您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