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宇剛從水汽彌漫的衛生間裡出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
白星宇用毛巾擦頭發的同時,還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現在已經23:10了,四中的慣例是十一點半準時熄燈。
現在距離熄燈隻剩二十分鐘,可一下課就去小賣部買宵夜的江辰,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雖然小賣部在千桐園那邊,而千桐園和宿舍也确實有點距離,但也不至于快兩個小時了還不見人回來。
千桐園不僅離宿舍有點遠,離教室更是有點遠。
自從上了高中,江辰的運動次數肉眼可見的少了,要不是江局長天天舉着雞彈子說:“你看看你,再不出去動幾下,肚子都要成皮球了,看到時候還有哪個女生看得上你?”
江辰則不以為然地說:“那大不了我以後找個男人過得了。”
江局長對于兒子的性取向并不幹涉太多,他隻求兒子以後活得開心就行,其它的不重要。
江局長對兒子冷笑,“女人都找不到,還想找男人,做白日夢都比你的想法真實。”
江少爺面對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的父親大人,隻好乖去煅練身體。
本來江辰也不想去的,可奈何晚自習是個體力活,在下課之前,肚子早發出了抗議之聲。
四中對食堂食和宿舍裝修投入的資金,簡直就兩個極端。
宿舍是“一年一小修,三年一大修”。
總之,四中的宿舍在市重點五中,絕對是豪宅般的存在。
每個宿舍六個人,空調風扇、儲物櫃書桌、獨立衛生間、雪白的石灰牆、光滑地闆磚地面,良好的通風口。
而且每放寒假或暑假,學校就會定期叫人來給宿舍牆壁上一層石灰,這讓每次開學之後,留校生都覺得自己是剛般進新逢宿舍一樣,總是給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這一對比,就顯得其他學校的宿舍跟跟貧民窟似的。
能跟四中的“豪宅”鬥上一鬥的,估計也就省高了。
省高的宿舍雖然比不上四中,但食堂絕對是“五星”的,而四中的食堂則剛好是它的反義詞。
就說四中食堂的白燒排骨和青椒炒肉這兩道菜。
白燒排骨顧名思義,既不紅燒,也不糖醋,單純鹽油炒,甚至不能說是炒,隻是放些水,然後把水煮幹了而已,簡直清淡得不行。
青椒炒肉,一聽是道好菜,當然這确實是四中食堂煮得最好,也最搶手的一道菜,可謂是“狼多肉少”。
但這道菜其實不怎麼樣,青椒比肉多出了一倍不止,而且那肉朵得賊碎,混着一大把青椒一炒,感就像給“青椒炒青椒”這菜加了點裝飾。
即使是“裝飾”,但也引得無數學生競折腰。
本來肉就少了,結果食堂阿姨還要像是得了帕金森症似的,抖好幾下,非得把勺子裡的肉沫抖落幹淨了,再把倒一勺子青椒到學生的碗裡頭。
來得早的,還能嘗嘗肉沫的味道,來得晚的就隻能青椒拌飯了。
江辰對此的評價是:“食堂簡直不把學生當人看。”
因為江辰傍晚時,實在不想去食堂,就啃了書包那兩個不知道啥時候塞進去的面。
面包終歸面包,比不上米飯,幾個小時的晚自習下來,那倆面包早在江層肚子消化完了,甚至是餓得有點頭昏腦脹。
江辰本想叫上白星宇一起的,可白星宇為了搬行李到學校,起了大早,現在困得不行,實在不想跑了。
而江辰也是實在餓得不行,便自己一個去了千桐園。
白星宇擦完頭發後,又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就熄燈了。
白星宇有時候也覺得千桐園有點大,但他方向感好,過外加記憶力也好,走過第一次基本也就不成問題了。
相反,江辰就妥妥一路癡,除了能分清前後左右,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他也知道地圖标注是“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可他不知道哪邊是北啊。
千桐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路特别多,容易走錯路。
白星宇覺得江辰八成是找不着北,迷路了。
白星宇坐着也着急,站着也着急,在宿舍内來回走動也着急。
他越想越得不安,要是這家夥在外頭夥真迷路了,大晚上的有危險不說,要是再不回來,今晚就隻能在外頭過夜了。
思前想後,白星宇有點後悔自己沒跟去了。
白星宇決定去把人給捉回來。
剛準備換鞋出門來着,就看到江辰氣喘籲籲地彎腰站在門口,一隻手扶門框一隻手按着膝蓋,臉色也不太好,嘴唇也有些許的發白。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從未運動過的懶人,突然來了個百米沖刺,看上去都虛脫了。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他隻知道要跑,還離那個是非之地,越遠越好。
即使回到了宿舍,江辰也還沒從恐懼中不應過來,直到白星宇雙手扶過他,才發現他全身都是汗,都濕透了江辰這才清醒過來。
白星宇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可沒等他開口,江辰就進沖進了衛生間,接着傳來水聲。
沒一會兒,江辰就頂着一臉的水跑出來,随便拿了一套衣服,解釋也不解釋,頭也不回,聲也不出地跑回了衛生間,然後把門關得死死地。
白星宇他這一系列奇怪舉動,搞得雲裡霧裡的。
白星宇想等他出來後,問個明白,結果已經十二點,江辰居然還沒出來,白星宇也困得一連打了幾個哈欠,最終等不了了。
與此同時,衛生間裡穿着衣服,開着花灑淋了半小時的江辰,也終于回過神來,脫下濕透了的衣褲,勿勿忙忙地洗完了澡。
江辰怕吵到白星宇,加上想快些離開衛生間這種鬼片裡經常“鬧鬼”的地方,幹脆衣服也不洗了,直接扔到桶裡頭泡着。
江辰看了一眼床上的白星字,無聲地輕手輕腳爬回了自己的床。
白星宇動了一下身,無言地看了幾眼江辰,想問他發生了什麼,可最終還是沒問。
江辰靜靜地躺了半個小時,然後躁動地翻了幾次身,橫睡不着,豎睡不着,翻身所導緻架床發出的吱吱聲,把白星宇弄醒了幾次。
白星宇既不惱怒,也不出聲,就靜靜躺在床上,看着江辰在床上翻來覆去。
按常識來說,睡不着覺多半是壓力大或大腦過于興奮太精神,可江辰這種生物,天塌下來他都能睡着,怎麼可能會因為壓力大和太過興奮而這麼久睡不着呢?
在經過了一個小時“翻身表演”後,那家夥總算安靜了。
白星宇覺得江辰那麼反常,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然一個睡好眠質量極好的家夥,好端端的就失眠了呢?
白星宇暗自想,最好明天問一下。
江辰在自我折騰了一個小時後,總算有了幾分睡意。
希望自己今晚能個好覺。
在經過一番祈禱後,江辰成功入睡。
夏末的校園裡除了夏季餘風摸過的桐葉,所發出的細細的沙沙聲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滿天的繁星,在寂靜的夜空中,如千萬雙眨眼的小眼睛,但那隻是不知多少年或多少萬年前的星星所發的亮光了。
至于它們現在是如何的,普通人是要等到幾年或幾萬後,才能知道了。
月光鋪在床頭,有幾分“床前明月光”的意味。
江辰的每一呼,每一吸,都在月光中均勻浮動着。
端正清俊的臉龐,在月光下似真似幻,白星宇覺得還挺唯美的,一時間看得有點呆住了。
後回過神後,迅速從床頭摸出了手機,調成拍照模式,在拍了兩張照片後,像着了魔似的,将手輕輕地靠近江辰,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摸江辰臉的沖動。
白星宇覺得,趁人家睡覺時動手,太趁人之危了,可不趁人之危,就沒時間了。
兩年的間,就像眼睛一睜一閉一樣,雖然這樣說也不太準确,可兩年的間确實不長,到時候高考一結束,基本就是一哄而散了。
而然以江辰現在的成績,隻要接下來的學科競賽拿幾個一二等獎,或是市級競賽前幾。
保送幾乎就是闆上釘釘的事了,這樣倆人散得更快。
白星宇幾次伸手收回,最後也隻能以“慢慢來,不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為由,回到自己的床上。
江辰雖然強迫自己入睡,但腦海中的那些畫面:紅白的身影,青面獠牙的面具,以及隻冷如冰霜、白如薄紙的修長細手……依然如幻燈片般在腦海不斷地徘徊。
晚自習結束後,江辰饑餓難耐,也不管白星宇陪不陪自己去,反正自己肯定是要跑一趟千桐園的。
四中有三家小賣部,一家最近在食堂旁邊,但商品單一;另兩家商品較多,但去的路途中,必經千桐園,有些遠。
但因為其東西品種多,到了晚上還搞買二送一這種校外商店在節假日才搞的優惠活動,這豈能不讓舍近求遠呢?
雖然現在嚴格來已經是秋天了,可一點秋高氣爽的意思也沒有,而且夏季的餘溫還人汗水直流。
江辰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衫,從教室一路走來,都覺得空氣燥熱異常,可當走進千桐園後,奇了怪了,江辰清楚地感受到園内氣溫的下降,似乎一下子就把燥熱給壓了下去,甚至還有點冷,鬧鬼了?
一腳跨進園内,就像是從赤道跨進了北極圈。
千桐園很蔭涼,這事江辰是知道的,可今天這溫度降得有實屬有些過分了。
江辰覺得眼前的場景:昏暗的燈光,冰冷的空氣,還有若有若無的貓叫……挺像恐怖片裡惡鬼出來的場景。
不過,江辰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唯物主義者。
路燈不夠亮,應該是電壓不足;貓不停地叫,應該是碰到了耗子;至于為什麼這麼冷,江辰一時想不明白,但他也懶得想了。
江辰在園内走了一段路後,才發現園内的路燈不僅昏暗無比,連天空都是烏雲密布的,一顆星星也看不見,而且越往裡走,便覺得越冷。讓江辰直犯嘀咕。
要下雨了?不對,下雨前的空氣應該是悶熱的才對,可現在園内的氣溫直達深秋,太不符合常理了。
江辰第二次奇了怪了,以往常的經驗來說下晚自習這段時間,千桐園應該十分熱鬧才對,可走了半天,連半個人影都見不着。
園内的燈光特别微弱,感受風一吹就要滅了似的,路邊的野草竟結了一層,不怎麼引人注意的冰霜,而且在園内還能聽到時有時無的貓叫。
外加這如深秋般的氣溫,讓人覺得這千桐園跟夜晚墓園的氣氛别無二緻。
雖然江辰對千桐園内的氣氛有所害怕,但此時此刻他依舊是一位無神論者。
江辰好不容易到梧桐大樹底下,可一看到面前一堆的岔路口,當場就犯了路癡。
哪條路才是啊!?
對于有選擇困難症的人來說,選岔路口,就相當于做政治題擇題,到底是這更接近于課本的A呢?還是選更接近于材料的C呢,又或者是選兩者都接近的D呢?總之與本題幹毫無相幹的B,首先被踢出去。
對于路癡來說,最怕的就是讓自己描述自己周邊景物的特征,且要描述得讓對方明白。
另一個怕的就是選擇走哪條路。
雖然江辰不是選擇困難患者,但那多條路擺他面前,也足夠讓他抓狂了。
江辰想,要是白星宇在這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走哪一條。
正當他十分無奈之際,見了地上的樹枝,突然想了一個好辦法。
江辰撿起樹枝,往上一抛。
樹枝指哪條,我走哪條,江辰暗想。
樹枝從半空中,落回到地面上,隻見樹枝的首端正指着,剛才江辰走來的那條。
樹枝引路,宣告失敗。
之後江辰又抛了幾次,想看看哪條岔路口被指的次數多,就走哪條。
結果每抛一次,指的路都不同,所以出現了1:1:1:1……的比例。
至此,樹枝擇路比例法,也宣告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