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看了一眼底下,尋問身邊的侍從,“都到齊了麼?”
侍從回道:“到場的有十二位宮主,七十九位星君,八位皇子,小大文神與武神三百八十八位,共計到場的有四百八十七位天神,其餘未到的都回了話,沒法到場。”
天帝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諸位愛卿,本帝今日召集你們,是為與諸位大人一齊,商讨一件關乎我天界未來的大事。”
天帝的話,讓底下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畢竟就今日這陣仗而言,是自天帝上位以來從來有過的,所以不少人都有預感,加上天帝這嚴肅的神态與語氣,看樣子今日是必有大事要發生了。
天帝伸出一隻手,示意底下安靜,“在開始商讨之前,請允許本帝向諸位介紹一下這位,當今魔界唯一的共主——魔帝大人。”
魔帝從他的位子上站了起來,“各位好,本帝很榮幸能在此與各位相識。”
當天帝說出男子的身份時,底下便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直到一位男子從一衆天神中走到大殿中央,天帝指着他道:“這位便是聞名于四海萬界的魔界第一人——魔尊玹明。”
這底下才算是徹底亂作了一團。
底下的所有靠近玹明的天神,皆往身後退去,一衆天神圍成了一個大圈,玹明就站在大圈的中央。
那些天神一邊退着,一邊大喊道:“護衛護衛!快保護陛下!”
接着一群披甲帶的護衛便沖進了大殿内,速将魔帝給包圍了起來。
大部分武神都開始暗暗蓄力,準備與之一戰,大部分文神也開始取出自己的護身法器,想着就算是打不過,也能拖一拖對方的攻擊。
見此場面,月老也是迅速退至武神的身後,那些文神好歹還有兩件護身的法器,而他月老除了懷中的姻緣簿,有的也就是藏在衣袖裡的一團紅線了,當真是手無寸鐵。
“都給本帝住手!”
天帝的聲音,讓底下所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這時候,魔帝開口道:“本帝以為,大家是有些誤會了。
本帝今日來天界,并非是有意打擾各位的,本帝是代表我魔界來與諸位和談的。”
和談?衆天神一時間拿不準魔帝話中的意思,同時也不敢掉以輕心。
“諸位大人請稍安勿躁,我魔帝大人說得對,我們今日的确是來與你們天界和談的。
若是諸位不信,可請示一下你們的天帝陛下。”
于是衆天神齊刷刷看向天帝,天帝也順着玹明的話點了點頭,并下令讓所有的護衛都退下。
一衆天神也将信将疑地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和談?不知魔帝大人說的是哪一方面的和談?”
首先發難的,便是天道十二宮之一的鳳鸾宮宮主,同時他也是一位堅定的主戰派。
“當然全方面的和談。”魔帝回複道。
鳳鸾宮主挑了挑眉,“請魔帝大人具體一下這個‘全方面’,包括哪些要素。”
“包括天魔兩界在政治、軍隊、民生等各個方面,具體一些便是天魔兩界在政治上,達成和平的共識;在軍隊上,避免相互征伐;在民生上,兩界百姓可自由來往交流與通商,以此促進兩界百姓在生活方面的提高。”
“依閣下之言,政治和軍隊方面的共識并不難達成,但這民生方面,是否就有些過分了?”
發難的是同為天道十二宮之一的禦乾宮宮主,他是一位主和派,但主和派隻是主張兩界不應相互征伐,應與民休息,而不是主張對魔界露怯。
魔帝搖了搖頭,“這一點也不過分。
本帝明白這位大人的憂慮,無非就是怕兩界百姓在交流過程中,因兩界古來以久的矛盾而起沖突,緻使流血事件,其實追溯本質,便是兩界百姓從未交流過,不理解對方的生活習性與習俗,從而産生了誤解。
但本帝相信等到兩界百姓相互熟悉之後,必然能夠和平相處。”
百星星君之一的魁鬥星君對其發問道:“大人也說了,這要等到兩界百姓相互熟悉之後,才不會因矛盾而發生流血事件,那麼請問兩界百姓互通之初,該如何處理,或者換一種問法,大人對兩界百姓相互交流有何具體方案?”
對于這個問題,魔帝早就有了解決之道。
“兩界交彙之處便是魔界的南境與天界的北境,本帝認為可在此處設立商市行街,天界的百姓可用自物品交換我魔界百姓手中的物品,實行以物易物的政策。
同時還可在商市内多設錢莊,用一界的貨币去換另一界等值的貨币,然後再進行以财易物的方式。
當然,兩界貨币的等價交換,自然是經過兩界高議之後,按實際情況給出一個合理币換币的規矩。
同時為了防止流血事件的發生,兩界還可在商市内多設監察台,不僅可以有效地防止流血事件的發生,還可以通過合理的律法,解決其無必要的争端。
不過監察台的設立,必須在不影響與幹擾兩界百姓正常的交流之下。
還有,為了能讓邊界商市順利進行下去,兩界應當制定明文律法,規定清楚一切細節,以免造成無必要的麻煩。
以上,便是本帝對邊境商市的初步規劃。”
一直沉默不語的北辰星君終于開口了,“誠意呢?既然是魔界主動求和,那麼,吾等便要先看到魔帝大人求和的誠意。”
魔帝直視着北辰星君的眼睛,“誠意自然是有的,不過本帝要先糾正一下北辰大人的誤解,本帝今日是代表魔界來與諸位和談的,而不是求和。
而本帝之所以要與天界和談,是因為天魔天界之間的不斷征伐,已經持續了數萬年之久,雖然我們口頭上說着戰争使得民生疾苦,隻有勝了,天下便不會再有戰争,民生便不再疾苦。
可這樣的不疾苦,卻是建立在另一個天下的百姓的疾苦之上。
戰争赢了,苦的是百姓;戰争敗了,苦的是百姓。
無論結果如何,苦的永遠是天下百姓。
這樣的和平是相對的,兩界百姓要的不是這樣的和平,他們要的是完全的和平。
我們雖成日說看這樣的話,但真正去底下了解真實情況的又有幾人?
隻知在桌案之上浪費口舌的又有多少人?
為什麼會有出現這種情況,主要還是因為在座的吾等,皆身處于權力與财富的中心,無一人感同身受過真正的民間疾苦,更何況常年發生戰事的邊境地帶?
對那裡的百姓而言,權力與财富中心的太平盛世,與他們沒有半點關系,而且更讓那裡的百姓感到心寒的是,這所謂的太平盛世是用了他們數代人的屍骨堆積而成的。”
說罷,魔帝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玉制的令牌,“此乃我魔界的邊防調令,有此令便可有權命令我魔界邊防戰士的調動,開道、撤防、禦敵。
在出發來天界之前,本帝已下令讓魔界的邊境全面撤防。”
魔帝将令牌抛空中,并抽刀将其劈成兩半,掉落到地上,所有人見此場景皆是瞪大了雙眼。
撤防碎令,這也就意味着天兵可長驅直入魔界腹地,并且不會再受到任何的阻攔,從此魔界将暴露于天界的眼底,這幾乎是把半個魔界都給交了出去,此人當真不是個瘋子!
然而更令衆天神覺得魔帝是個瘋子的是,“本帝自統一魔界以來,因我魔界民生凋敝,不敢鋪張浪費,因此除了一座用于議事的宮殿外,再無其它增設,因此本帝一直都居住我魔界南境的南山之上的陋室中。
并且本帝在統一魔界的過程中身受了重傷,至今未愈,所以諸位想要本帝的性命,本帝随時在寒舍恭候。
當然,若是諸位嫌路途遙遠,現在一同對本帝出手,那麼本帝今日也必定命葬于此。”
這下子連玹明也覺得他家魔帝是真的瘋了。
這跟之前商量好的完全不一樣啊!
在景昭離開魔界前往天界的第二日,魔帝便再一次召集各路勢力,商議兩界和平大計,魔帝費盡了口舌,讓各方勢力在各自加強了自己領域的防守後,同意了以魔界邊境全面撤防的代價,去換取天界的信任。
而如今魔帝又擅作主張自爆弱點,自古以來便有不将自己虛弱的一面暴露給敵方的教訓,玹明此次前來也是因為他深知魔帝的性格,可能為了換取天界的信任,不惜将有關魔界更多的信息透露給天界,隻是他沒想到,魔帝竟會瘋狂到把自己所有的底細暴露于衆目睽睽之下。
這與把自己徹底賣給對方,有何區别!?
此刻玹明不敢有半點失神,他一邊暗暗蓄力,一邊暗暗觀察衆天神的神态,以防有人突然對魔帝出手。
魔界現在剛完成統一沒多久,雖然這三年來在魔帝的潛心治理下,盛世之景初現,但尚未穩固,若是此時魔帝折在了這裡,那魔界必定會回到之前的混亂局面。
魔界統一,盛世降臨,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這是他玹明盼了三萬年才出現的景象,他絕不允許這樣的景象就此折在這裡。
魔帝看看震驚的衆人,又轉身看向同樣處于震驚之中的天帝。
“天帝陛下,您覺得本帝這樣做,足夠有誠意有麼?”
天帝啞然地說了一句,“夠了。”
接着他又轉身看向同樣驚訝的北辰星君,“北辰星君大人,您覺得本帝此行,誠意足夠了麼?”
北辰星君垂眼道:“夠了。”
“既然如此,本帝今日也有些累了,至于其餘的事項,還是等明日再議吧。”
說罷,隐匿在一衆天神中的景昭走了出來,與玹明一同恭敬地跟在魔帝的身後。
魔帝緩步走出朝議大殿,衆天神紛紛讓步,無一人敢阻攔。
随後,天帝宣布今日朝議結束。
天帝一宣布退朝,月老第一個便沖了出去,他生怕天帝又要問他看法,畢竟除卻一開始的騷動,他月老全程都在劃水打瞌睡,什麼重要的事也沒注意聽。
不一會兒,衆天神陸陸續續走出大殿,當屬北辰星君走得最快,一下子便沖到了走遠的魔帝身後,并叫住了他。
“魔帝大人,請留步!”
魔帝轉過身看着他,“北辰星君大人,叫住本帝有何事?”
北辰星君對魔帝拱手道:“方才在殿内誤會了大人,并且還質疑大人為兩界謀和平的決心,實屬不應該,還請大人諒解。”
魔帝卻不以為意,“無事,星君大人也是為了天界,本帝能理解。”
從進入朝議大殿開始,月老就感受到他的姻緣簿在與他産生共鳴,那便說明簿上顯現的任務對象就在附近,隻是剛才人太多他不敢取出查出。
月老掏出姻緣簿,發現今早新增的任務對象——明途與辰黯,就在附近。
既然如此,那他為何不就地牽紅搭線呢?
說幹就幹,月老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紅線,将其抛至半空,并迅速用手結了一個印。
“姻緣千裡一線牽!”
然後半空中的紅線便朝着魔帝與北辰星君所在的方向掠去,線的一端精準地系在了北辰星君的無名指上,另一端無誤地系在了魔帝的無名指上。
突如其來的紅線,讓魔帝與北辰星君一同看向遠處已經傻了的月老。
在玹明和景昭注意到的時候,紅線已經隐去身形,留下的隻有無盡的羁絆。
景昭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大人?”
魔帝微笑地搖了搖頭,“無事,你說是不是,北辰大人?”
北辰星君輕輕地“嗯”了一聲。
魔帝朝着月老無聲地說了一句話。
月老通過着口形讀出了魔帝的話語,“你的膽子可真大。”
武神一邊當奮地大喊道:“我想起來!我想起來了!”
一邊跑向差點在原地要用紅線勒死自己的月老。
月老一臉要死要活地看向武神。
“您老又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了?”
武神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緊跟其後的财神搶先了一步道:“他想起明途是誰了,其實就是北辰星君的大名。”
武神不滿道:“為啥不讓我說!那話說回來,既然明途是北辰星君,那這位名為‘辰黯’的女子又是誰?
不得不說這名字乍一看,還挺像一個男名的。
哎,月老,你為啥這副表情啊,是哪裡不舒服嗎?”
月老欲哭無淚,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辰黯”就是一個男名呢?
這回當真是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