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周城南門邊,是向南平平展展的陌田,種着那年月稀稀疏疏的谷栗。陌田的一邊一塄處,就是幾戶或十幾戶茅草房的散民人家。以野草野樹占大半的田野,初夏的野花五彩缤紛,一片荒态滿滿的生機。這就是商末周初接續時節的周城落沒生态。
蓮來到了一片小樹林旁的小溪水邊。她坐在溪邊的一石塊上,這就放開心扉,嗚嗚的暢哭起來。她憋了許多天無人排解的委屈,這就一古腦的傾洩出來。
她想起了自己的委屈,想起了何小子為了遮護她而受的委屈。她想起了她一個女孩子,對何小子由愛護到深深的愛戀,卻由于身份攀不上而痛惜苦悶。這種愛戀卻是隻能藏于心間而不能透露于人的暗傷。她,隻能,找這個無人之境,嘩嘩的一哭,來舒緩憋悶的心緒。
蓮沒注意到,這個跟随她出城的羚牛老車,停在她坐哭不遠處的土路邊。老車夫尋哭聲,向她走過去。
蓮哭訴道:爹!娘!你們為什麼生了我,又把我扔在大路邊,讓我無依無靠。我今天在何府受人欺負,做下人的難受。我無父無母的沒人愛護,我一個弱女子,我向誰祈求安慰,祈求關心。我喜歡何少爺,可我,可我身份低賤,身份卑下,又配不上他。我該怎麼辦?這何小子,是世上,唯一關心愛護我的人,他為了保護我,卻也深受委屈。他一定也是喜愛我的人,可我們倆卻不能将這種愛,大膽的說出來。他痛苦,我也痛苦。為什麼,為什麼這樣,老天爺,折磨人心,折磨人的感情。
弱女子哭聲,在曠無人煙的林溪間,哀哀怨怨的細細弱弱的向遠處傳送去。
老車夫走近,柔和的說:孩子,沒想到,你在何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可憐的孩子。
蓮一扭頭,吃了一驚,問:你是誰?幹嗎到我這裡來?
老車夫:孩子,我是你叔叔。你是我的侄女。
蓮不解的說:你說什麼,莫名其妙。
老車夫說:這些年,我多方打聽,原來你被何将軍家收留了。可何府是武夫之家,位高權重,我沒有辦法向他們說明情況,把你要回家。我隻能在何府門口外轉悠,等你一個人出來,向你說明情況。希望你能回我們虢姓之家。
蓮恐慌的況:你騙人,你一定專門拐跑孩子的大騙子,我不會上你的當的。
老車夫:你的後背左肩下,有一個黑痣。你的左腳心也有一個黑痣。你的右小腿有也一道傷疤紋。那是你小時被野狗咬傷的。
蓮震驚的望着這個面慈的五旬老人。半天不敢出聲。
老車夫:孩子,我沒有說錯吧。你真的是我們虢家的孩子。那年,你的爹和你二叔,帶上你,去東邊的鎬京,給你去看燒熱病。結果,在半道上,被匪盜所搶劫。你爹和你二叔,被賊人所殺。幸好,你被何大将軍所收留。一直養這麼大。
蓮,忽然,就一下子,遇到了親人,就止不住的啕啕嚎哭起來。
老車夫:孩子,三叔知道你的委屈。你本應在咱們虢家,享受寶貝一樣的寵愛。沒想到遭此劫難,在何府裡做受人欺使的丫鬟傭人。
蓮繼續窩屈的泣哭。
老車夫:孩子,快别哭了。時間很緊張。如果來了人,三叔我就不敢對你說這事了。何府很威風的,他們不會讓我帶你走的。
蓮驚恐的說:你憑什麼說,我會跟你走的?
老車夫說;孩子,你在我們虢家,是公主之身,可你在何府,是丫鬟之命。我想,你在何府,最後隻能與當家奴的男人成家,你會永遠成為賤人的,還有你往後所生的兒女,也是賤人。你好好想一想。我們虢家,好歹還是有名望的貴族圈子。你好好想一想,盡快拿主意,時間不等人了。如果來人了,被何家發現了,我不但會被嚴懲,你也會被懲罰的。
蓮痛心的哭訴道:我怎麼對得起何老爺的收養之恩,我怎麼對得起何家少爺的護愛之心。
這時,一夥農夫,扛着木質鋤頭,從一邊走過來。
甲農夫随便問:這是何家的丫鬟,何蓮吧。你在這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