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你确定他們是從這裡進去的嗎？”

“我絕對沒有看錯，之前信使蝶的屍體也是在這附近發現的，上面的能量波動和當時我們發現的那張傳音符一樣，傳音符是人族制作的，他們肯定不會用來傳遞機密消息，現在這信使蝶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可這裡…什麼都沒有啊…”

貝倫摩挲着手上的法杖，看着眼前平平無奇的牆，他已經試了很多回了，不管用什麼法術這牆都佁然不動，完全就是面普通的牆，不像是有什麼玄乎的地方。

“要我說，你直接把這消息上報給伯爵不就行了，剩下的事也就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了。”莉娜在一旁抱着臂，以一個放松的姿勢倚在旁邊的樹上。

貝倫摸着牆壁，敲敲打打還是摸不出什麼來，在記下牆壁的位置後跟莉娜一起離開了。

尤安隻覺得事情的發展好像一下子就不在他的掌握中了，雖然跟他猜想的一樣，精靈族确實有第三系分支，隻不過是曾經有。

沒錯，曾經。

在上百年前，如今在地精裡歲數最長，頗受尊敬的伊戈爾還都沒有出生，地精和别的精靈一樣依賴母樹，還沒有成為森林的管理者。

第三系分支叫暗夜精靈，與森林精靈不同的是，他們與植物的親和力并不高，反而更親近月亮，能使用影子。月光相較日光總是太柔和，這一系分支的精靈又大多獨來獨往，喜歡四處探險，所以他們并不依賴母樹。

但是，精靈族四處遊曆總免不了出事，有太多的暗夜精靈死在外界，他們的身體不能回歸母樹，自然就滋養不了它。

“暗夜精靈女王與我是雙生姐妹，我與她的治理理念産生了分歧，我想讓所有精靈在死後都能回歸母樹的懷抱，可她卻認為，生死有命，若他們暗夜精靈能夠離開母樹而活，那就意味着不用讓生存與母樹死死捆綁在一起，”

“我們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生疏，我對她的自由也越來越排斥，她幾次都想來找我溝通，可我…我那時太自負了，我以為我一個人就可以帶領整個精靈族，連帶着森林精靈也孤立暗夜精靈，她被迫帶着所有暗夜精靈合力制造了艾瑟蘭林地·影，森林精靈與暗夜精靈就此分家。”

“我以為她已經忘記母樹，忘記它給我們帶來生命，”

“可是我錯了。”

“我們二人的不合，終是導緻了森林精靈與暗夜精靈的不合，這種不合讓光暗的比例失調，你知道光暗失調的後果嗎？”

“那将是災難。”

“那時的艾瑟蘭林地再難見到月亮，日光強烈到甚至能灼傷皮膚，我最終選擇向她求助，影子林地并沒有多少暗夜精靈，他們本就喜愛黑夜，林地也是他們制造出來的，所以對他們的影響其實不大，”

“可他們還是連夜召回了所有暗夜精靈，想要将兩個林地合二為一。”

“可還是太晚了。”

“光暗失調帶來的傷害是不可逆的，艾瑟蘭林地的母樹承托不了這樣強烈的日光，最終枯萎了。”

尤安忍不住，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那現在的母樹…”

“是母樹·影，兩個林地重合後，我們才發現母樹的枯萎已是宿命，”

“我們毫無辦法，可影子林地裡居然有一顆母樹的幼苗，隻不過很小很小，力量也很微弱，那對于森林精靈而言已經是唯一的希望，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一部分精靈自願獻祭，在短時間内貢獻了大量的力量，讓幼苗在短短一段時間内長成了成樹，”

“但光暗失調的後果已是在劫難逃，”

“她們貢獻了影子母樹，可這母樹本就是催生而成的産物，力量沒有原生母樹那樣穩定，日光還是會時不時地暴走，”

“最終，在日光暴走最激烈的那天，林地有八成的植被都枯萎而死，一部分森林精靈承受不了強烈的日光也走向滅亡，最後所有暗夜精靈犧牲自己，沒有選擇回歸母樹，而是用他們的力量牽引來月光，成為了現在能短暫出現的…月亮。”

“再之後，先前與暗夜精靈關系友好的地精也選擇離開母樹，自願成為了森林管理者，地精一族的大祭司嚴令所有地精對此事閉口不談，與我們森林精靈也是非必要絕不交流，精靈族徹底分開了。”

說着，女王再也承接不了這巨大的悲傷，她顫抖着身體，掩面哭泣起來。

“都是我的錯，全都是因為我的自負，我害了所有精靈，我以為她的灑脫是對母樹不管不顧，可我發現不是這樣的，母樹不會因為精靈沒有回歸而變得衰弱，它隻會被一個因素影響…”

光暗失調。

尤安在心裡默默地加上了這句未完成的話。

那麼，現在的母樹是因為沒有精靈自然死亡所以衰弱這樣的說法，應該也是為了穩定人心才創造出來的吧。

“我發現的太晚了，如果不是因為我拒絕了她的溝通，事情不會變成這樣，”

“這一切都是懲罰，森林精靈的幼崽再不能長大，成年體再不會死亡，而暗夜精靈，再沒有幼崽出生…為了維護光暗平衡，維護那短暫出現的月亮不會徹底消失，所有森林精靈都默認了這一懲罰，他們自願選擇留在林地，再不去外界，隻為守護暗夜精靈留下的這最後的影子母樹。”

“這是我們應得的。”

女王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她看着尤安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

“我一直在想，能否給我一個恕罪的機會，我在位這麼多年一直暗中尋找這個機會，一百三十年了，整整一百三十年了，我以為我們再不能恕罪，”

“可是尤安，你的出現讓我又燃起希望，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誕生的，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幫助你，我不求别的，隻求你給我們一個恕罪的機會，原諒我們的過錯，就當是我，艾爾薇亞絲·希爾芙的懇求吧。”

尤安沉默了，他從未想過他的身份會牽扯出這樣一段複雜的往事，看着對他眼含希冀的女王，他沒有應聲，短暫思考了一會，說道：

“我隻是暗夜精靈的幼崽，沒有經曆過百年前的那場浩劫，我想我沒有資格代替我的先輩擅自說原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