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回京之路,對鄧恺舟而言,仿佛是場無盡的煎熬,他反複嘔吐,臉色蒼白,整個人沉浸在暈眩與不适之中。蘇灼烯見狀,心中滿是憐惜,卻又忍不住以輕松的話語緩解氣氛:“舟舟,你這模樣,倒像是即将臨盆的娘子,害喜害得厲害啊。”
鄧恺舟勉強睜開眼,望向蘇灼烯,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與請求:“灼烯,咱們安靜點行嗎?”
蘇灼烯聞言,連忙捂住嘴,點頭表示理解,随即馬車外傳來動靜,蔣邵叡步入車内。
“道長若覺車内憋悶,不妨與靖夏共乘一騎,享受沿途風光。”蔣邵叡的話語溫柔而體貼,話音剛落,蘇灼烯一溜煙就貼着邊竄了出去。
蔣邵叡靠着鄧恺舟坐了下來,将歪靠在軟墊上的鄧恺舟扶到自己腿上躺着,鄧恺舟輕輕拍了拍蔣邵叡:“你還是離我遠點,免得我吐了髒了衣服。”
蔣邵叡将手輕輕覆在了鄧恺舟的眼睛上:“無礙,睡一會兒吧。”
鄧恺舟握住蔣邵叡的手想将手移開,但是那隻手看似輕輕覆在眼前,想移開卻紋絲不動,鄧恺舟輕聲說:“我難受,睡不着。”
“那我陪東君說說話。”蔣邵叡低頭,目光落在鄧恺舟微微顫抖的唇上,内心湧動着複雜的情感,他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溫和地說道。
“好。”鄧恺舟簡短回應後,便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仿佛連言語都顯得多餘。蔣邵叡靜靜地坐着,感受着掌心偶爾傳來的鄧恺舟睫毛輕柔地觸碰。自己也靠在車壁上:“活了兩輩子都不知東君生辰。”
“我是被師傅撿到的,不知道生辰。”鄧恺舟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釋然,“大約是在五六月吧,師傅說他在合歡樹下撿到的我,那時花正開。”
“萱草忘憂,合歡蠲忿。等合歡再開,東君為我浸一壇合歡酒,如何?”蔣邵叡的目光舔舐着鄧恺舟,鄧恺舟此刻已是暈暈乎乎,對于蔣邵叡的深情凝視毫無察覺,隻是本能地應了一聲,算是應允。
蔣邵叡見狀,沒有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等待着鄧恺舟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深沉。他輕輕移開了覆蓋在鄧恺舟眼簾上的手,轉而用指尖輕柔地描繪着對方眉間的輪廓。
“我真蠢啊……”蔣邵叡攏了攏鄧恺舟,自己也靠着車壁睡了過去。
“雜種就是雜種,騾子雖高,終非馬匹。”還是孩童的理王也如同長大後一般跋扈。他也是除了太子外唯一被擡籍的孩子,也是皇帝的長子,本就有跋扈的資本。“你們去把他懷裡的那黑貓搶過來!”
“大皇子,那可是燦妃娘娘的孩子,我們……”蔣吉理身旁的幾個孩童,年齡相仿于蔣邵叡,面露難色,聲音顫抖。
“你們這群膽小鬼!跟本皇子玩竟然如此膽小!他尚未正式入籍,有何可懼?今後,你們便與那老二為伍吧!”說罷沖向蔣邵叡,企圖奪取他懷中的小貓。
蔣邵叡把小貓護在懷裡,生生挨了兩拳,臉上鼻血橫流。還是小豆丁的他反抗不了比他高大許多的蔣吉理隻好受着,懷裡的小貓突然從懷中猛然躍出,鋒利的爪子在蔣吉理的手臂上留下了幾道血痕,随後迅速消失在花叢之中。蔣吉理痛呼一聲,捂住傷口,怒不可遏地向四周圍觀的孩童咆哮:“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下賤東西!他不敢打,貓總敢追吧!都傻了!把那黑狸捉到!老子要剝了它的皮!”
“好好好,快走!”小孩子們飛快地跑開,生怕被這位暴怒的皇子遷怒。轉眼間,花園内隻剩下蔣邵叡與蔣吉理,以及被遠遠驅散的侍從們。
“大哥,你要剝了小黑狸的皮?那麼小的貓你用不上那皮子。”瘦小的蔣邵叡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死死盯着蔣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