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不知柯大帥除了宮裡的木太貴君,竟還有義子?”
帳外,士兵的笑聲此時像風卷起來的石子一樣,簌簌地拍打着營帳的牛皮。
木青懷抱着柯大帥,全身瞬間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剛剛太高興了,興沖沖地跑進帳篷内,根本沒料到帳内除了柯大帥,竟還有旁人,更萬萬沒想到,那人竟是已登基為皇的蔣邵叡。
柯力安掃了一眼木青臉上那遮住面容的面具,随後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義子當然不止木頭一個,不過都是山野出來的孩子,沒什麼規矩,皇上見笑了。快給皇上行禮!”
木青如夢初醒,趕忙從柯力安身上下來,“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面相撞,發出沉悶的聲響。蔣邵叡緩緩靠近,居高臨下地看着木青,聲音聽不出喜悲:“在京都還習慣嗎?”
木青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露餡,趕忙夾緊嗓子,用一種刻意僞裝過的聲線回道:“回皇上,這段時間過得挺好的。”
“賞,待會朕會讓左風送禮物過來,算是踐行了。明日拔營,朕就不來了。記住朕的話,大喪不用回。”蔣邵叡說完,目光在木青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後轉身離去。
柯力安謝過蔣邵叡後,将其送出了大營。
木青改跪為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柯力安回來後,單手拎着木青的褲腰,像提溜一隻小兔子似的,把他放在了椅子上,然後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阿佳,我覺得皇上知道恺舟現在就是木青。”木青擡起頭,眼神中滿是擔憂與惶恐。
柯力安上下打量着木青,眼神中滿是疼惜與無奈,他輕輕拍了拍木青的頭:“又瘦了,這次跟阿佳回南疆,就别再任性了。”
“我當上了貴君,給阿佳和皇上傳信息算是立下了大功勞!怎麼就是任性了!”木青滿臉委屈,眉頭緊皺。
柯力安用力點了點木青的額頭,語氣中帶着一絲責備:“怪我不會帶孩子,怎麼教出你這樣不知羞的!你在宮中放浪形骸的事,南疆多少人都知道了。等回去你改名柯青,就當木青還在宮中。”
木青低着頭,聲音低沉而失落:“那恺舟多可憐,頂了我這個名聲不好的。”
柯力安看着自己養大的孩子,心中五味雜陳。木青一直都想能跟着自己姓,可剛剛自己讓他改名,他都沒有表現出絲毫驚喜,隻是擔憂還在宮裡頂替自己的鄧恺舟。
“皇上是太上皇的孩子,隻不過皇上有軟肋。大喪不回京,他太着急了,燦茹啊。”柯力安從懷裡緩緩掏出那塊腰佩,輕輕撫摸着腰佩:“燦茹你也會保佑你的孩子吧。”
蘇灼烯這幾日被接入宮中,宮中的宮女和常侍,就像路邊的雜草,為了生存隻能趨炎附勢。蘇灼烯雖未被正式擡宮,但身為唯一被帶入宮且懷有子嗣的妾室,前來奉承之人,較之青鸾宮,不知多了多少。
蘇灼烯身着一襲淡粉色女裝,在黎陽宮的主殿廊下來回踱着步。
“娘娘,您慢着點。”左風從陰影處緩緩走出,他的聲音透露出濃濃的擔憂與關切,“皇上馬上就回來了,娘娘進屋等吧。”
蘇灼烯停下腳步,微微擡頭,望向宮門外那曲折蜿蜒的小徑,思索片刻後,她擡腳準備進屋。恰在此時,隻見蔣邵叡帶着肖常侍大步走了進來,蘇灼烯趕忙快步湊上前去。
蔣邵叡看到蘇灼烯迅速靠近,眉頭微微一皺,又瞧見她額頭上滿是汗珠,不禁歎了口氣:“左風,去朕私庫裡挑點東西給柯大帥送過去。肖禮,讓其他宮人都下去。”
蘇灼烯默默跟着蔣邵叡進了殿裡,蔣邵叡在主位上坐下,擡手示意蘇灼烯也坐下:“怎麼了,道長,如此慌張。”
蘇灼烯心急如焚,顧不上許多,急切地說道:“恺舟是不是在宮裡!”他找了一個離蔣邵叡近的位置坐下,眼神緊緊地盯着蔣邵叡。
“皇上看看這個,今日太醫送的熏香,有一顆表面粘着朵金銀花!”蘇灼烯從袖中掏出那顆香丸,雙手遞到蔣邵叡面前。
蔣邵叡目光在香丸上停留片刻,微微挑眉:“你怎麼發現的?”
蘇灼烯急切地說道:“這是之前王府的圖騰不可能作為裝飾放在香丸上!這是有人想給這邊傳消息,您已經是皇上了……皇上找到恺舟了?為何不跟臣說?”
蔣邵叡輕輕從蘇灼烯手裡拿過那顆香丸,手指微微用力,香丸便在掌心碎裂,裡面的紙條順勢漏了出來。他展開紙條,快速掃了一眼,随後便将紙條丢到了香爐中。爐中的炭火瞬間将紙條吞噬,化作一縷青煙,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