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裡住過,知道那的日子有多難打發。要是有本書看,還可慰藉一二。
她足尖點着地上的冰盆,又道:“冰塊也送過去。現在天氣轉涼了,我用不着。”
水岚眼皮一跳:“這些事要告訴夫人嗎?”
“告訴夫人幹嘛?”徐複祯斬釘截鐵道,“誰都不許說。”
水岚喏喏點頭,心裡卻想道:小姐這算不算私會外男啊?要是東窗事發了,夫人會不會把我趕出去啊?
想到這裡,水岚不禁道:“小姐,那個霍巡冒犯了你,還對他那麼好幹嘛?”
徐複祯輕歎一聲,道:“怎麼說他也是因為我遭的罪。你是不是覺得他罪有應得?”
水岚遲疑地點了點頭。
徐複祯又道:“那要是有一天世子冒犯了我,是不是也該把他打一頓扔柴房?”
水岚道:“那不成,世子爺是主子,哪有打主子的道理?”
徐複祯緊跟着問道:“那要是我冒犯了世子呢?”
水岚急道:“小姐也是主子啊!世子跟小姐這麼好,談什麼冒犯?”
徐複祯搖搖頭,道:“要是哪天世子厭棄了我,我的下場隻怕比霍巡要更慘。水岚,大家都是仰人鼻息生存的,何必再為難底下的人呢?”
水岚被她這番話唬了一跳,心道:好端端的,小姐怎麼發起這樣的感慨來?
往常小姐雖說也愛作些傷春悲秋的詩詞,可那無非就是些憐花惜雨的内容,她實在難以理解。
不過小姐今天的這番感慨,倒還真……說到她心裡去了。
水岚道:“小姐,我立刻去辦!”
……
待水岚離去後,徐複祯躺在床上,這才感到周身不适。
方才哭那一場,也太傷元神了。
不過她心頭如今暢快了許多。
接下來,就是要好好籌謀怎麼解掉與秦蕭的婚事。
她從七歲進侯府開始,姑母就表露了将來讓她嫁給秦蕭的意思,長興侯也沒有反對,這樁婚約算是口頭定下來了,侯府裡面上上下下都把她當做未來的世子夫人對待。
所以她倒也沒有寄人籬下的心酸,反而養成了天真爛漫的性格。
是以霍巡有一點說對了,她和秦蕭的婚約隻是口頭約定,還未走過明禮。
這也是為什麼秦蕭後面可以輕易悔婚的緣故。
上一世,姑母為何沒能落實了他們的婚約?
她記得,好像先是王今瀾來了侯府,緊跟着老夫人又病了,姑母分身乏術,隻好擱置了此事。
是了。
老夫人一直不滿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女,想讓自家的侄女嫁來侯府,所以三番兩次從中作梗。
前世要不是有老夫人的支持,姑母也不會輕易讓王今瀾進了門。
當然了,這一世徐複祯不打算嫁給秦蕭,但她也不會讓秦王二人如願成婚。
上一世王今瀾是什麼時候來的侯府?
徐複祯躺在床上琢磨着前世的細節,不知不覺沉沉地睡了過去。
……
翌日,水岚帶來了個好消息:
她吩咐下去的事都辦好了,順喜去給霍巡接好了腿骨,好好養上兩個月便能恢複如常。
了結了這一樁心事,徐複祯總算松下一口氣來。
不管怎麼說,霍巡現在成了她的底牌,至少是得到了一個跟前世不同的開頭。
因她還在病中,徐夫人下了令不許人來打擾。
徐複祯在屋裡好好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至酉時。
剛用完晚膳,錦英突然過來說道:“小姐,世子爺來了!”
徐複祯猝不及防聽到秦蕭,心頭一凜,脫口而出:“不見,就說我睡了。”
“祯妹妹連我也不見?”
一道清越的聲音傳來,話音落下,人已到了門口。
秦蕭穿了一身雪青色缂絲雲紋錦服,頭戴犀角紫金冠,燈火傾瀉在流光的錦緞上,襯得玉樹般挺拔的身姿更加華貴雅重。他在門口卓然而立,正笑吟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