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興侯膝下有五個姑娘:
大姑娘秦念如是徐夫人所出,兩年前嫁給了禦史大夫馮禐的次子;
庶出的二姑娘早夭;
三姑娘秦惠如也是徐夫人所出,比徐複祯要小兩個月;
四姑娘秦思如是文姨娘所出,比秦惠如要小八個月;
五姑娘秦懋如是楊姨娘所出,今年才五歲。
因着三、四姑娘與徐複祯年紀相仿,是以姊妹們總在一處玩耍。
後來秦蕭和王今瀾成婚後,她們兩個也相繼出閣,對于她後來在侯府裡的艱難處境,她們也插不上手。
是以徐複祯對她們兩個倒沒什麼心結,三姊妹聚在一起仍像從前一般。
三人在屋子裡說了一會話,秦惠如便道:“老待在屋裡有什麼意思,要不去玩葉子戲吧。現在天氣也涼了,正好到外邊涼亭上打牌。”
秦思如聞言也是贊同,道:“祯姐姐這一病,連帶着我們也悶得慌。”
于是三人相攜走到外邊涼亭上,因着人數不夠,便拉了水岚湊數,四人圍坐着打牌。
在旁人眼中她隻是病了數日,可事實上徐複祯已有快三年沒有玩過葉子戲了,手生了不少。即使水岚拼命給她放水,還是連輸了好幾把。
秦惠如笑道:“祯姐姐莫不是病糊塗了,怎麼今兒老是輸!”
秦思如附和道:“早知道賭注下大一點。下一把就罰祯姐姐做幾條手絹吧!”
秦惠如拍手笑道:“那正好,母親老是嫌我針線做得差,就讓祯姐姐給我做幾個荷包交差。”
徐複祯臉上的笑微微一凝。
她的女紅做得最好,平時也不吝給姊妹們送些自己做的錦帕荷包。
當初秦蕭用來污蔑她名節的那條帶血帕子就是她送給王今瀾的,可也偏偏因着那方帕子是她繡的,直接讓她百口莫辯,連姑母都信了她和秦蕭有苟且!
徐複祯将手裡的葉子牌往桌上一扔,道:“不給,誰我都不給,想要就自己做去。”
秦惠如臉上有些挂不住,道:“不就幾個荷包嘛?還當個寶似的,至于這麼小氣嗎。”
秦思如忙打圓場道:“針線最是費神的,祯姐姐病着呢,怎麼好叫她做針線。”
水岚有些無措,小姐們鬧别扭,她一個丫鬟坐在旁邊可謂如坐針氈。
正好餘光看到錦英領着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舒雲過來了,她忙站起身去迎舒雲。
舒雲二十出頭的年紀,容長臉蛋,薄粉敷面,自是一番清雅宜人。
秦惠如見舒雲來了,也忘了方才的不快,拉着她在水岚的位置坐下,笑道:“你可來對了,我們打牌正缺一個呢。”
舒雲忙推脫道:“小姐可饒了我吧。奴婢是來傳話的,可巧三位姑娘都在這,正好一并傳了。”
秦惠如道:“傳什麼話?”
舒雲嫣然一笑,故作神秘道:“姑娘們打牌不是三缺一麼?正好,不日便要多來一位牌友了。”
秦惠如好奇道:“誰要來?”
舒雲笑道:“老夫人有個侄孫女兒,跟姑娘們年紀相仿的,過幾日要來府裡客居了。”
她壓低聲音道:“那位表姑娘父親是在蜀中興元府當通判的。因嫌蜀地找不到門第好的,便來京城裡說親,所以要在府裡客居上一年半載,自然可以跟姑娘們常伴了。”
徐複祯腦子“轟”的一聲。
王今瀾要來了!
秦惠如還在問:“叫什麼呢?好看不好看?”
舒雲笑道:“老夫人的侄孫女,能差到哪兒去?名字夫人倒沒說,隻知道是家中幺女行四,等王四小姐來了,姑娘自己問去。”
說罷,取出來三個巴掌大小的酸枝紅木匣子,将兩個嵌螺钿蓮花紋方匣分别遞與二位秦姑娘,又将那描金海棠紋長匣遞與徐複祯。
舒雲解釋道:“夫人給小姐們備好了見面禮。三小姐四小姐因是主家,備的是一對赤金絞絲手镯;徐小姐是客,不必送太貴重的禮,夫人給備了一支镏金羊脂玉钗。”
秦惠如打開面前的匣子,取出手镯在自己手腕上比了比,道:“娘親也太不用心了,我跟思如的是同樣的麼?”
舒雲笑道:“款式不同的。”
不同于秦惠如的歡喜與好奇,秦思如沒有打開面前的匣子,一雙纖手絞着手帕,面上并無喜色。
她與秦惠如今年都及笄了,也已經開始說親。
秦惠如是夫人生的,又比她大八個月,占了嫡又占了長,有好的親事自然是她先挑了去。
這倒罷了,如今又殺出來個王四小姐。
老夫人平時就對她們不冷不熱,如今又巴巴接了個侄孫女過來說親,心必然是偏向姓王的。
秦惠如挑剩的婚事再給王四小姐挑一輪,留給她的還剩什麼?
秦思如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危機感來,不由得去瞅徐複祯的神色。
卻見她面色蒼白,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長匣,秀巒般的鼻尖卻沁出了涔涔冷汗。
“祯姐姐,你怎麼了?”秦思如不由得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