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複祯點點頭,看着霍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畢竟她跟他也不熟,連寒暄的話題都沒有。
兩個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
“我……”
兩人突然同時開口。
“你先說。”霍巡道。
徐複祯道:“我今年十六歲了,最多隻能再等你兩年。要是兩年之後你沒有回來替我讨回公道,我就找别人去了。”
皇帝還有三年才殡天呢。
可是王今瀾的出現讓她産生了危機感,徐複祯覺得她等不了三年了。
霍巡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好,那就兩年。”
他還嫌兩年長呢,恨不得現在就擁她入懷。
徐姑娘站在門邊,連随意的站姿都那麼姿儀卓秀,微風拂起她的碎發,連頭發絲都那麼可愛。
霍巡站了起來。
徐複祯習慣了用俯視的姿态跟他說話,他乍一站起來,竟比她還要高大半個頭。
她下意識地擡起眼看他,卻見那一張俊容忽然靠近,徐複祯來不及後退,便感覺額頭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她額上的碎發都快要炸了起來,又是驚又是羞又是惱,想也不想就擡手扇了他一巴掌。
這個登徒子!他怎麼敢!
她轉身提裙便跑。
直到跑過兩道垂花門,她才喘着粗氣停了下來。
下流!無恥!可惡!
徐複祯心裡暗暗地罵。
不遠處已經有了走動的聲音,下人們都起來忙活了。
徐複祯也不好在外頭停留,隻好反複地罵着那幾句話忿忿地回了晚棠院。
錦英早就就起來了,她發現徐複祯不在裡間,也不知去了哪兒,要是讓水岚知道了又不知要怎麼念叨她。
她正急得團團轉,忽見徐複祯悒悒不歡地從外頭走進來,頓時如蒙大赦,忙迎了上去:“小姐,你去哪兒了,也不叫我跟上。”
徐複祯道:“我到外頭走了走。”
錦英道:“小姐,你的發髻都散了,奴婢給你重新梳一下吧。”
徐複祯這才發覺方才狂奔将發髻都跑松了。
她默默地點了點頭,坐到了梳妝台上。
錦英替她取下鬓邊别着的钗環,一邊梳着那綢緞般光潤秀澤的青絲,一邊透過銅鏡觀察徐複祯的神情。
兩彎新月眉半蹙不蹙,一雙清淩的秋水眼半垂着,烏濃的鴉睫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錦英大着膽子道:“小姐,你也不希望王小姐來吧?”
徐複祯正在心頭罵着霍巡,冷不丁聽錦英提到王今瀾,不由擡眸透過鏡子看向錦英:“何出此言?”
錦英用沾了刨花水的牡丹紋玉梳細細梳着長發,道:“王小姐來侯府,不就是沖着世子來的麼。”
徐複祯心跳漏了一拍,道:“誰告訴你的?”
錦英壓低了聲音道:“這還用人告訴?小姐你忘啦,我姐姐錦雲在夫人那裡當差的。夫人一直想将你和世子的婚約過了明禮,上個月才派人去信給撫州徐家,這個月老夫人就巴巴地接了她侄孫女過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打的哪門子算盤。”
徐複祯心裡相當納悶。
她重活一世相當于開了天眼,自然知道王今瀾是沖着秦蕭來的。
她納悶的是錦英竟然也看出來了,還是在王今瀾還沒進府的時候。
錦英上一世有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她當時的反應是什麼?
徐複祯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錦英道:“小姐,你得防着那個王小姐,别讓她有私下接觸世子的機會。隻要世子不喜歡她,老夫人再怎麼撮合也沒用。”
一股異樣的熟悉感漫上心頭,徐複祯想起來了。
王今瀾剛來的時候,錦英總是在背地裡說她壞話。可是那時候徐複祯已經跟王今瀾成了好友,她隻覺得錦英心思重愛挑撥,漸漸地疏遠了她,房裡的事都不讓錦英管了。
後來她被秦蕭污蔑有私情,徐夫人把她身邊的人包括錦英都打發走了。她身邊隻剩了一個水岚,從此處境更加艱難,處處任人拿捏。
現在看來,旁觀者清的一直都是錦英啊!
水岚雖忠,可心思太單純了些。她要對付王今瀾,能用的人恐怕還得是錦英。
想到這裡,徐複祯轉頭握住錦英的手,道:“難為你心思這麼細緻。這些事,我都沒有想到。今後那王姑娘進了府,有什麼事還得你多提點我才是。”
錦英難得被小姐這麼相待,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小姐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那王小姐鑽了空子!”
……
老夫人侄孫女王四小姐要進府一事,引得侯府諸人幾家歡喜幾家憂。
很快,便到了八月初二——
王今瀾入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