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沈芮容說到興起,便要提議到後山去登高。
沈芙容微微皺了皺眉頭,道:“還是算了吧。那後山的路繞坡陡,萬一出什麼事就不好了。”
沈芮容道:“怎麼會?前些日子娘親才遣人去修了石階路,為的就是重陽這日去登高。”
她轉頭對秦惠如道:“後山的檐風亭是給女客登高的,那裡視野開闊路也好走。重要的是,”她朝秦惠如擠擠眼睛,“檐風亭斜上望去可以看到栖鳳閣,我哥哥今天在那裡登高。”
秦惠如一聽,喜出望外道:“那還等什麼,快走吧。”
兩人一拍即合便要動身,徐複祯和沈芙容也隻好跟在她們後面。
後山沿路鋪了長約一尺的青石闆路,一行人拾階而上,行至半途便有山風吹過,激起一陣涼意。
随侍左右的水岚忙拿出罩衫給徐複祯披上了。
走在她身側的沈芙容開口道:“我看徐姑娘與兩位秦姑娘的感情甚好,倒像是親姐妹一樣。”
徐複祯并不忌諱提起她的身世:“我父母走得早,自幼在侯府長大的,跟她們關系自然親密些。”
沈芙容便道:“哦?我一早聽說長興侯世子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那應該就是徐姑娘了。”
原來她跟秦蕭的婚約這麼廣為人知啊。
雖然不知道沈芙容為什麼提起這個,但徐複祯覺得有必要為自己澄清一下,于是便解釋道:
“其實也不能說是未婚妻。那婚約不過是小時候姑母随口提起的罷了,做不做數還不一定呢。”
沈芙容聞言腳步微微一滞。
“我幾年前見過秦世子一面。秦世子神儀英秀,令人見之難忘。徐姑娘,你該好好把握住這個婚約才是。”
她轉頭看了徐複祯一眼,意有所指道,“若是得隴望蜀,隻怕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在說什麼啊?
徐複祯簡直感覺莫名其妙。
沈芙容這時卻大步上前追上了前面的沈芮容,将她撇在了後面。
身後的水岚悄悄問道:“小姐,她這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得隴望蜀?”
“不知道!”徐複祯沒好氣地說。
前面走到一處岔路,沈芮容停了下來,對她們說道:“沿這條石闆路再往上走過一裡地便到了栖鳳閣。我們女眷就不爬那麼高了,到檐風亭看景是一樣的。”
說着,又領着她們又往前走數十步,果然見一座琉璃瓦朱漆柱的飛檐十字亭建于半山,上懸牌匾上用遒勁有力的行書寫着“檐風亭”三字。
此時亭内已三三兩兩聚有不少女客在此相攜望遠,亭子裡繡衣絡繹,粉黛羅列,分外熱鬧。
沈芮容拉她們走到西邊抱廈處,往斜上方一指,道:“看!那兒就是栖鳳閣。”
徐複祯循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果然見半山蔥翠掩映之間翼然立着一座雕欄玉砌的翻檐朱閣。
秦思如道:“我們能到那栖鳳閣上看看嗎?”
沈芮容笑道:“今日重陽登高望遠,我哥哥他們會在上頭,我們還是先不要過去了。你要是想去的話,過了重陽我再給你發請帖,帶你上去俯察岐明山的景緻。”
秦思如笑着謝過她,道:“這座亭子的景緻便已絕佳。”
檐風亭為便于女眷登高并未修在高處,然而勝在位置絕佳,站在亭子東面可以俯視整座王府别院,極目而望甚至可以看到遠處京城的剪影。在西北兩則可以看到岐明山上栊翠的樹木與峰岩。
徐複祯憑欄而望,深深沉浸在目之所見的景緻裡。侯府的花木水榭營造得再精緻,與山間的浮岚飛翠比便相形見绌。她想起霍巡給她的信中所寫的翠岩峰景,也不知跟她眼前所見此景哪邊更勝一籌?
突然,高空中傳來一陣高亢尖銳的啼鳴,伴着一股冷刀般的勁風襲來,一隻長達兩尺的鷹隼劃過檐風亭畔,帶起的勁風将她的額發都掀了起來。
方才的一切隻在一瞬之間,徐複祯吓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沈芮容一聲驚呼,忙上前看她的情況。
水岚扶着徐複祯在美人靠上坐下,徐複祯坐下後平複幾息才反應過來方才的兇險:那鷹隼修長鋒利的鳥羽離她不足三寸,要是再偏一點恐怕就要劃破她的臉頰了。
她驚魂未定地問沈芮容:“這山中怎麼有這種猛禽?”
沈芮容有些窘迫地答道:“那、那是我哥哥養的鷹隼。徐姑娘你沒事吧?”
徐複祯心有餘悸地搖搖頭。
沈芮容舒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要是有什麼事,我定要叫我爹把那頭老鷹炖了給你賠罪。”
徐複祯有些無語:要是真有什麼事炖了那鷹有什麼用?她臉花了可就是花了。
但是看着沈芮容言辭懇切,她也不好出言責怪,隻好道:“你還是讓家仆去跟你們家世子說一聲,把那老鷹關起來吧。這裡這麼多女客,要是沖撞了哪一位都不好。”
沈芮容連聲稱是,忙走出去尋人了。
徐複祯目送着沈芮容身影離去,餘光卻不經意間瞥到沈芙容雙手抱胸立在垂花柱下看向她這邊,冷淡眉眼間似有一絲笑意。
她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沈芙容的待客之道怎麼是這樣的?對她莫名其妙出言嘲諷就算了,他們家的猛禽差點傷害到她,沈芙容竟然還在旁邊幸災樂禍!
徐複祯登時沒了賞景懷遠的心思,她站起身來去尋秦家姐妹的身影,打算帶她們下山回去。
亭裡的其他女客是京城各勳貴官員家的女眷,不少是與長興侯府有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