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深就回家拿了幾套他的試卷,借口當作補習資料,在關家客廳學起習來。
待到晚上還是沒見人出來,陸林深才收了他的東西回家去。
如此幾天,林欣柔問他和關家女兒相處得怎麼樣,陸林深頭一次撒謊,含糊幾句“還算能教”混了過去。
他自然還是沒有和關家那位小姐碰上面,卻也漸漸得了趣味。
雖看不見人,陸林深也不好在别人家亂走,每次隻在客廳的茶幾附近活動。
來了就攤開書學習,到了中午點個外賣回家吃或者去醫院食堂,吃完下午繼續回來看書。
學習、看課外書或是偷玩?沒人會知道他白日裡幹了什麼。
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也就不想這自由被打破。
于是那天他吃了午飯回去關家,看二樓一直緊閉的房門打開時,下意識緊張起來。
“關良博什麼時候回來?”一個女孩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着碟豆角焖面向他發問。
自然是關伯伯的女兒。
陸林深站在門口,看她最多算是小麥色的臉,有些無措道:“我也不知道。”
“你們怎麼都什麼也不知道。”女孩負氣道。
陸林深不知道她還問過誰。
但想起母親說起過這兩個月法國舉辦國際醫學峰會,他補充道:“法國有個醫學峰會,關伯伯可能作為院内代表去參加了,大概……一個多月吧。”
女孩臉色難看起來。
陸林深莫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他下意思轉移話題:“你想學英語嗎?”
關家女兒嚯得瞪向他。
陸林深也覺出自己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忙解釋道:“你父親讓我給你補習功課。”
陸林深指着桌上關父放的試卷,幹巴巴推銷自己:“你的英語真的不好。我英語很好,我可以教你。”
陸林深活到這麼大沒這麼主動說過話,一時都有些詞窮。
女孩聽了卻似乎更生氣了,瞪着的眼睜得更大,轉身就要上樓。
陸林深追過去,問的話自己都覺得不太合适:“我以後能繼續在你家客廳學習嗎?”
女孩頓住腳步,轉過頭站在扶梯上居高臨下看他。
他解釋道:“也許過幾天你想學習了……”
“随便。”不等他說完,她扔下兩個字轉身上了樓。
陸林深松了口氣,想起杜朔的話,搖頭笑笑,覺得自己也該多謝她。
在這之後,陸林深能見到她的時間漸漸多了起來。
見得多了,也就發現一些他先前不知道的情況。
比如關父隻安排了人晚上固定給她送菜,卻沒給她找保姆。
她的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做的。
大院裡的小孩好多菠菜油菜傻傻分不清,陸林深不懂關父這麼安排的意思,卻察覺出自己的“懶”來,連帶最近外賣點的都不多了。
想起關父臉上的傷,陸林深覺得各家事還是各家自己來磨,孰是孰非又哪那麼清楚。
畢竟如他和林欣柔的母子關系,外人看來那麼完美,他自己品着也不過是爛賬一團。
“喂,你知道去哪能買到針線嗎?”一道輕俏的聲音響起,打斷陸林深的思緒。
不太講禮貌這條倒是所言非虛,陸林深想。
“我叫陸林深。”陸林深從一堆試卷裡擡頭。
“我管你叫什麼,這附近哪能買到針線?”女孩臉帶不耐。
這麼多天相安無事,陸林深不覺得她是暴躁的人:“你叫什麼?”
“關越詩。”女孩答得順嘴,說完像才反應過來,“你又管我叫什麼?”
她一擡下巴,滿臉不屑:“再說了,三個月了,我就不信這院裡還有不知道我名字的。”
陸林深沒在這種問題上和她争論,隻是問她:“你要針線幹什麼?”
“你哪那麼多問題。”耐心徹底告罄,關越詩轉身就要走。
“我問清楚才好幫你。”陸林深站起身道。
關越詩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默默評判,半晌出聲道:“瑪麗受傷了。”
說着她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小心翼翼遞到陸林深面前。
原來是個玩偶娃娃。
陸林深最近确實看到過她抱着娃娃,隻是每次草草一瞥之間,那娃娃身上衣服都不一樣。
他一直以為她是有很多個娃娃。
隻是看到這個明顯年頭有些多,腦袋和手腳都被磨毛了手作玩偶,陸林深意識到自己又先入為主了。
娃娃身上被關越詩指出來的地方都開了線,露出裡邊發黃的棉花,關越詩說:“我需要針線。”
一個抱着布娃娃說它“受傷了”的人。
陸林深歎息道:“你急着用嗎?急用的話我回家去取。”
關越詩捏緊手指,再開口時語氣收斂:“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