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這個?
當然還有,還有晚上開車送她們回去時,他一直單手打的方向盤。
可陸林深從不是這麼自大得像在耍酷的人。
雖然離開時她還沒見過他開車,關越詩想,可陸林深這個人,開車時也應該正正端端地雙手握在方向盤上,不左不右,不偏不倚的。
“好了。”關越詩看着陸林深包好的手,語帶滿意。
陸林深看着他沒打蝴蝶結,但明顯帶了“設計感”的手:“謝謝,風格很獨特。”
關越詩一被人誇就翹尾巴,更何況這人還是當年總鞭笞她學業的“學神”,她有些小得意:“那當然,這些年誰見了我關越詩的設計不是一眼就認出來。”
陸林深将車打着火,準備按原路返回:“還沒恭喜你,得償所願。”
關越詩知道,這是在說她如願進入了服裝設計行業。
當年她整日拿着針線縫縫補補,她父親極其看不上她的行為,認定她隻能像她奶奶那樣,當個整日腳踩縫紉機給人修衣服上破洞的裁縫。
關越詩和他鬧過,吵過,甚至動手過,父親都毫不松口,關越詩知道他這是嫌不體面,可他的娘不就是一圈圈蹬着縫紉機養成了他,供了他上學。
關越詩跟他抗争許久,一直找不到說服他的出路,沒想到最後她父親車禍猝然離世,她被小姨帶去國外,陰差陽錯竟全了她的心願。
如今故人已逝,關越詩無心和死人去争對錯。
她為學服裝設計做出的努力陸林深大都知道,關越詩知道他這聲恭喜來的真切,真心實意道:“謝謝。”
民宿的鐵門“吱呀”一聲,程筱睜開眼從沙發上坐起來,迷蒙的看關越詩:“回來了。”
關越詩有些感動:“怎麼不上去睡,就在門口說兩句話,我還能丢了不成。”
“我等着聽第一手八卦啊,”程筱一臉狹促,“還想蒙你筱姐,車都開走半個多小時了,當我傻的。”
關越詩把她多餘泛濫的情感清空,面無表情道:“哦,所以呢?”
“哎呀,乖女,跟小姨說說,”程筱拉着她坐下,“大半夜又不讓人走,又讓我先回,真相中他了?”
陸林深既然選擇瞞着受傷的事,關越詩自然不會多說。
“我還沒審問你呢,”關越詩轉移話題,“怎麼突然搞這一出,相親都不提前說聲。”
“哎呦,我這不是一逛街就容易興奮,忙忘了,”程筱軟着聲調,“再說要不是聽你提起過他,我也不能答應啊。”
“我什麼時候提過他?”關越詩納悶。
“就……就夢裡啊。”程筱氣弱道。
合着人就不能做個噩夢,關越詩被氣笑了:“吃的哪門子飯,你就這麼想讓我嫁人?”
程筱一怔:“咱們不是說好了,我跟你回來這趟,幫着你相親,這多和和美美的事啊。”
關越詩聽得心裡不太舒服:“回國的時候你就嚷嚷着回來是要幫我相親,我以為你隻是說說。沒想到這才幾天,你真拼了命的把人往我面前杵。”
“你有問過我想不想結婚嗎?你有問過我喜歡什麼樣的人嗎?”關越詩越說越委屈,“你對馮玥也會這樣嗎?”
聽關越詩提起女兒,程筱收起了嬉笑:“小詩……”
關越詩說完最後一句就意識到自己說得過了,她蹲在程筱膝邊倉促微笑:“我不是要跟馮玥比,我知道……”
程筱眼眶含淚,關越詩越的嘴角險些挂不住:“對不起小姨,是我說錯了話,我知道你對我很好……”
“我……”關越詩心思煩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補救。
程筱抱住她,聲音在關越詩頭頂發着顫。“是小姨對不起,”程筱說,“我隻想着你回頭一個人在國内,怎麼也得給你找個依靠,卻忘了問我乖女願不願意。”
關越詩聽她道歉,心中愈發慌亂:“我沒有不願意……”
“我怕啊……”程筱長歎一聲,截住了關越詩的話,“我怕你媽媽怪我,我怕夢到她跟我說妹妹啊,小詩都28了,你這當小姨的太不上心,知道她沒有父母,也不幫她張羅婚事。”
程筱的眼淚掉下來,關越詩趕忙拿指腹給她擦掉,隻聽程筱開口道:“這些年你說是在小姨家住着,但四五個月都不回去一次,每回問你都是在忙。”
“我……”
程筱堵住她的解釋:“小姨知道,我們這雙親人到了你十五六才見,本不該強求什麼無間。”
“可你什麼也不跟我們說,”程筱全不似平日的孩子氣,像想借機道盡心中隐憂,“我眼看你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陪着我玩這幾天也整日忙到淩晨兩三點。”
程筱愛憐地摸着關越詩的頭:“小詩,我馬上就要回美國了,不能一直看着你,可人這一生不能隻有工作。”
關越詩被程筱說得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隻應聲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吧小姨。”
程筱去了卧室睡覺,關越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後悔。
怎麼就把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了呢。
突然,手機一震,今晚剛加上的那人發來一條消息:“明天我在蘇城。”
“同事臨時和我換班。”
關越詩看着聊天框上的“正在輸入中”。
過了會對方再次發來簡短一句:“需不需要帶你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