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越詩費力探頭卻什麼也沒看到。
胃痛好像都被她忘記,關越詩好奇詢問:“你在做什麼?剛剛把脈有沒有看出什麼?”
陸林深轉過頭走回來。
他指尖有微光輕閃,關越詩目光不自覺被他手中東西吸引。
陸林深走到近前,重新在她面前蹲下,問她道:“你最近是不是常飲寒食?隻疼了這一次還是已經發作幾次?”
關越詩冷不丁聽他這麼發問,下意識順着他的問題思考。
她稍一回想,心虛道:“就這次疼的最厲害。冷食是吃了……一些。”
看來胃疼最近常有發作。
病患常對醫生有所隐瞞,陸林深得出有用信息,又下意思反問:“吃了一些?是吃了什麼冷食?”
關越詩嘴角微撇,改口道:“是吃了許多,許多許多棒冰。”
胃中疼痛又翻滾而上,她越說越覺委屈:“可吃都吃了,你做什麼這麼兇?”
天可憐見,中醫望聞問切什麼都看,就問診講來,這話哪裡都算尋常。
更何況他也并沒有質問的意思。
但跟病中人總無道理可講,陸林深果斷道歉:“是我不好。”
他晃晃手中毫針,準備進入正題:“我先給你針灸緩下急痛,明日早起你再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關越詩卻好像并未聽他說話。
她盯着他手上的銀針,目光奇特。
陸林深隻以為她被毫針吓到,安撫道:“這針隻是看着細長,但紮上一點不痛。”
關越詩依然沒有說話。
此時不似剛才,陸林深不确定關越詩是不是真在害怕。
掌中滑膩似有若無,仍镌刻在指尖。
陸林深沉默少頃,搓搓手指不自然道:“我向你保證真的不疼,你不要害怕。”
針灸需得病人配合,關越詩卻仍在魂不守舍。
陸林深無奈俯身:“怎麼了,真怕我這西醫給你治壞?”
潑墨濃顔突然放大,關越詩被吓到一般,突然回神。
陸林深默默等着她的質疑,暗忖接下來還要怎麼安慰。
誰知關越詩卻笑起來。
她痛快伸出雙臂,對陸林深道:“陸大夫随意,針灸我還是不怕的。”
她此刻表情松快,想是剛才受的驚吓已徹底消散。
陸林深見她這樣,心中也是微微一定。
隻是……大夫?
他好笑道,關越詩這人,變臉總是飛快。
閑話叙到此處,還是正事要緊。
既然她說信他,陸林深便不再多言,隻捏着銀針上前。
關越詩披着他的外衫沉默坐着,頗為配合地伸出手臂。
前臂掌側,曲澤與大陵的連線上,腕橫紋上兩寸。
陸林深一眼掃過,手指輕按在她的胳膊。
懸針入刺,輕提收尾,手一松開,毫針針尾微微晃動。
關内穴成,陸林深呼出口氣。
他捏出剩餘毫針六之其一,準備繼續。
突然,銀針又閃,卻是他将銀針又還于左手。
似驟然想起什麼,陸林深看着關越詩,欲言又止。
關越詩盯着手臂上的銀針,正覺好玩,半晌卻不見陸林深下第二針。
她疑惑道:“一針就夠了嗎?”
陸林深輕輕搖頭,不知為何神色稍顯窘迫:“還有六針。”
關越詩不明所以:“那繼續呀。”
陸林深道:“剩下六針需在中脘、足三裡,還得再配胃俞、神阙和梁門、天樞。”
關越詩聽得雲裡霧裡。
胃中絞痛似有縮減,她伸出雙臂催促:“哪是中脘?下一針紮中脘穴吧,可以嗎?”
陸林深目光微凝,不自覺咳嗽一聲。
關越詩聽得心中打起突突。
少頃,隻聽陸林深輕聲道:“中脘,在上腹部,前正中線上,當臍中上4寸。”
關越詩下意識跟着他的話去找。
看到關越詩的動作,陸林深索性一次把話說完。
他迅速道:“天樞、梁門神阙也在腹中部,胃俞在脊柱區,隻有足三裡在小腿處。”
關越詩剛找到陸林深口中“中脘”,冷不丁又聽許多穴位。
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雙頰騰一下燒起來。
“你先出去。”關越詩雙臂抱在胸口,突然逐客。
“小心臂上毫針。”陸林深揉揉鼻子,悻悻離開。
待房門輕掩,關越詩這才有機會羞臊。
聽陸林深的意思,餘下穴位多在腹部,她此時穿的吊帶睡裙,哪可能撩開紮針。
隻這睡裙……
關越詩用那隻尚能活動的手臂捂住臉頰。
這睡裙是她這兩日新作,當日十裡塘淘的布料,樓下縫紉機踩出的壓褶。
若隻講這些似乎一切還算正常。
關越詩抿住嘴唇,不自覺低頭看向身上。
睡裙用的最絲滑貼身的綢緞薄裁成兩片,前後略略一縫就成衣身,其上隻墜細長兩條肩帶,松松挂在身上。
裙擺攏于被下,并不能被看到,關越詩心中卻非常明了,它堪堪能到膝蓋就已算好。
關越詩心中一陣窒息。
初做成時她還頗為自得當日一次就成的手工斜裁。
今日……
關越詩無力捂臉。
她做這件衣服時就想好要當夏日睡裙,再加時間緊張,又全沒想過會被外人看到,因此衣裙做得着實清涼。
想起剛才驚恐之下的飛撲,關越詩攥緊被角。
陸林深還在門外,這可讓她怎麼面對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