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車就停在祠堂後面的小路,車牌被遮了,我沒敢撕。”
趙有歸輕輕地點頭,沉肅的面容被一片陰霾籠罩。
楚邵看着他黑沉的臉色,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全說了吧。
“搭房裡的級别應該不低,人數不一定有客車規格的人數那麼多,起碼在五人左右。”
“判斷依據?”趙有歸發現他隐藏的意思。
楚邵磨着後牙槽,切齒地說:“陸天!陸天進不去搭房。這老貨化成灰,我都認得他。另外,有個警察,外号田螺,同陸天一桌。”
趙田、陸天,這是楚邵踏上不歸路的第一站。
重生歸來,他怎麼可能會忘記他們!
趙有歸的神情瞬間亮了,以陸天、趙田的情況來推,與江源縣有牽扯的……那搭房裡的人可查範圍就縮小很多。
院子裡、裡屋窗戶外的林語晨僵住手腳,陸天這個名字簡直是她人生開始輝煌路上的噩夢。
陸天,現環保/局、局長,把持一切企業生産的環境問題。
造紙廠執照辦下來,但是正式開工卻被卡脖子。
因為在生産紙張的過程中會産生大量污水。
這些污水會影響附近的水質,讓魚苗、河蝦、貝類無法生存,甚至讓整條河溝返臭,影響可長達幾十年。
當時,一心想要緻富的人誰知道這個關系到未來的影響呢?
環保局知道,若要造紙廠正常生産,需要一個淨化池。而這個淨化池占地面積非常廣,且需要先進、造價昂貴的淨水系統過濾、分解污染物。
林語晨的造紙廠建在集體倉庫,水渠直通靈源江,河岸内是分産到戶的田地。一般情況沒人會賣地,也不允許買賣,也就無法建造淨化池。
前世,林語晨費勁全力辦起造紙廠,已經沒有能力再去搞淨化池。她眼睜睜地看着費心費力跑下來的造紙廠不能開工,整個人都瘋魔了。
楚邵托關系約到陸天,請他在縣裡的第一庭吃飯。
當時,兩夫妻和幫忙牽線作陪的趙田一起在場。
陸天在席上贊了句:“錢,我不缺。但是,入眼的人,真不多。林廠長,女人辦廠真少見,女中豪傑啊,還是這麼漂亮的女豪傑,像戲文裡的穆桂英。
陸某人佩服你,喝了這杯酒,你我就是朋友。”
這是林語晨喝下的第一杯酒。
整餐飯的氣氛很舒服,陸天客氣,楚邵能吹牛,趙田能打氣氛,和氣得像是一起要把廠子做大做強。
林語晨以為這事就這樣解決,第二天廠子就能開工,心裡滿懷希望。
飯後,三人送走陸天,趙田留下說:“楚兄弟,這餐飯沒白吃吧?”
“沒有沒有,太謝謝你了。”楚邵半張臉全是酒氣熏的紅色,扶着半昏半醒的林語晨感謝他。
趙田的目光在林語晨的臉上遊走一圈,哼笑:“我也不兜圈子。聽說林廠長和你剛領證,酒還沒辦呢。人……動過了?”
楚邵笑得像是春天,滿足地攬着林語晨的腰,呵呵笑:“不瞞趙哥,今晚。哦,酒也快了,到時候一定請你和陸局喝一杯。”
“沒辦就好。”趙田陪他笑,靠近耳語:“先别碰。明天晚上,縣招待所303房,你把她送去,事情就成了。”拍了拍楚邵僵硬的肩頭,哼着小調走了。
楚邵木木地看着直起身的林語晨,閃爍着眼神,慌亂地喊:“晨晨……”
“我聽到了。”林語晨的神情又恨又怨又委屈,悲憤地喊了聲,“這些人怎麼這樣啊?嗚嗚……”
楚邵一把摟住她,安慰她:“别哭,大不了咱不辦這廠子了。”
“不辦?投下去的錢怎麼辦?我怎麼對得起曉鶴的信任,怎麼跟我爸媽說?那是我爸拿命換來的撫恤金。”林語晨軟地蹲下,又被楚邵撈起來。
兩人沉默地回到寂靜的集體倉庫,撫摸裡面全新的造紙機器。
這一夜,楚邵想碰她卻不敢碰,林語晨冷笑了聲,借着酒氣直接吻了他,就這樣把人生搭進去。
翌日,楚邵的心情飛揚,拉着林語晨說:“晨晨,别怕。我去問趙田借錢,不信陸天不點頭。”
林語晨搖頭,面容堅定地說:“今晚,我去見他。趙田在席上說,陸天喜歡打牌,那麼他一定好賭。十賭九輸,他不會不缺錢。
我會提一個讓他不能拒絕的理由。阿邵,你信我嗎?”
楚邵張下嘴,想要拒絕,又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
林語晨自己要去,沒有人逼她去,不管她去了以後付出什麼,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懦弱、自私讓楚邵選擇沉默。他渴望造紙廠開工,渴望獲得像陸天那樣的權勢。所以,他不能拒絕林語晨的提議。
林語晨的眼裡泛上淚水。
她希望楚邵反對,然後由楚邵提出來,不管是把造紙廠未來所有的收益送給陸天還是直接賣掉造紙廠,都希望楚邵能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去面對這一切。
但是,這個男人沒有,他選擇沉默!
這是林語晨第一次看清楚邵桃花眼後的真性情。
--
裡屋窗外的林語晨木讷地走開,站在院子裡的自來水龍頭前,打開水後撲了一臉冷水。
通紅的眼裡滾出熱淚,混着水滴滑落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