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靈江邊實在不好留人,江風大,寒氣足,有幾分臨江仙的意境。
林語晨從吉普車上下來,迎風站一會就受不住,搓手呼口氣,轉身時肩頭落件軍大衣。
這讓她想起趙有歸剛回來的時候,林媽給他送件衣服,在手電的光下,誇他身闆好。
趙有歸站在她旁邊,看着她伸來的手,稍許詫異她的主動。
林語晨撥弄他兩件單衣,外罩的工裝類似夾克,不怎麼厚,隻夾一層薄襖,裡面隻一件白襯衫,再是不知何時戴上的圍巾。
正是當年林語晨借送味精時留給他的紀念。
她想起那段時間隐藏的“壞心思”,好奇問:“不冷嗎?”
“風口有點冷。”趙有歸異常實誠,目光落在她的指尖。車燈的黃韻中,這隻漂亮的手沒有離去,反而輕柔地拉扯格子呢圍巾。
這股奇妙的微弱拉力讓他聽不到江風催蕩江浪的聲響,也不覺得寒意襲人。隻剩下朦胧光暈中瑩瑩如玉的佳人。
“語晨……”
“嗯?”林語晨揚着誘人的尾音,松開他的圍巾。
當時為什麼送他圍巾呢?因為要離開兩年啊。
兩年的變數太多,他可能在這期間接受趙曉琳,或者别的女同事……一塊圍巾無足輕重,卻是一份睹物思人的惦念,一份女人獨有的小算計。
夏有巾帕,冬有圍巾。
何嘗不是林語晨對趙有歸得一份長達兩年的考驗。
林語晨滿意他今天趕回來。
回靈江市第一件事找趙曉鶴,更深的意思是通過趙曉鶴通知趙有歸自己回來了。結果一如她所料。
但是,趙有歸是有原則的人,不會輕易打破一些他恪守的規矩底線。
林語晨已經做好某個決心,勢必在今晚讓他徹底打破他的原則。
“今天,你和曉琳一起回來?”
趙有歸随風浪漂動的神思回籠,拳手抵在唇邊,輕咳了聲:“在淩源縣的街上碰到她,順道帶她一起回村。”
“哦。我以為兩年不見,你和她已經同進同出呢。”林語晨說完轉身,繞到車子後面的背風處。
不管怎麼說,凍出感冒不是她的本意。
她出來時說随便走走,可這天寒地凍能走去哪?她就提議開車到江邊轉轉。
大寒天,江邊有什麼好轉呢?圖個寒風蕭瑟、僻靜無人,圖這個時代沒有攝像頭。
趙有歸追上去,跨步攔在她前面,微微肅容:“你還誤會我和曉琳?我有喜歡的人。她有……追她的男人。”
林語晨被這聲喜歡逗笑,看他擋着路,側身一靠,斜在後車門上:“你說何羅秋?可是羅秋到現在都沒追上她。”
“那是……他們的事。我們……”
“我們……不值一提!”林語晨在半昏半明中看着他吃癟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逗你玩呢,有歸哥。你怎麼一點沒變,還這麼嚴肅認真。”
趙有歸輕輕地舒口氣:“對你應該認真。”
“……是嘛。”林語晨直身跨近半步,雙手自然地插進他的薄夾外套,隔着微暖的襯衫環住他的腰身。
肌肉在眨眼間緊繃。
男人下意識的生理反應讓趙有歸往前挺下腰身,又急忙後撤。
慌亂中,他好像意識到什麼。
“語晨?”趙有歸極快又用力地按在她的肩頭。
姑娘的沁香混着寒風撲入心脾,讓微醺得他反應越發遲鈍,甚至有種推不開她的輕浮無力。
林語晨就這樣靠在他的心口,随着兩人間的熱力上升,聽到的心跳聲在逐漸加速。
毫不猶豫得再添一把火。她略帶哆嗦:“有歸哥,我有些冷。”
趙有歸把她肩頭滑落的軍大衣拉好,努力克制着:“我送你回去。”
“好。”林語晨瞬間退開,轉去副駕駛。
來時,她開的車。
趙有歸屈起手指,跟不上這姑娘的節奏。
往日鎮定自若的心态在她這裡丢盔棄甲,有種莽将對上高貴公主的挫敗感,而這種感覺裡夾雜隐秘的興奮、激動、暧昧,乃至難以訴清地泛上的歡愉……簡直讓人欲罷不能、無所适從。
他暗吸口氣,帶着幽幽目色轉去駕駛室。
兩人坐在車裡,沒有寒風,不像剛才那麼緊密,卻又有另一層奇怪的氣氛:暧昧的、暖融的、白色仙氣的,充斥男女荷爾蒙的誘人氛圍。
彼此呼出的熱氣侵蝕擋風玻璃。燈光投射在遠處的江面,朦胧的煙氣從江上升起,須臾躲入黑暗,讓人聯想到江南煙雨宛如朦胧情絲的詩般意境。
趙有歸沒有馬上開車,喝了酒後不能開,想讓林語晨繼續開回去。
他轉頭望去,姑娘不僅把軍大衣脫了,連外罩的大襖子都脫掉,露出裡面的短款粉色線衣。但凡她的動作幅度大一點,就能看到瑩白的雪膚,一手可握的纖細腰肢……
腦子已經短路。趙有歸用此生鍛煉來的意志力撇開臉,暗暗深呼吸緩解這份升出的毫無理智的觊觎。
他覺得今晚的林語晨異常的怪異,有些……主動……過于主動……奇怪的誘人主動……
林語晨瞥見他轉回去,抿唇笑着:“有歸哥,你很緊張?”
“……”趙有歸輕咳,沒過腦問句,“你的男朋友安國呢?”
收到那封她接受安國學長的信後,八個多月的時間裡,那位學長對她做過什麼?
是不是攬過她纖弱的腰肢,拂過她修長的玉頸……親吻過那如滿月的紅唇。
但凡這樣想,趙有歸就有種克制不住要爆發的沖動。
林語晨眨着眼,勾起唇,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