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鹿娅一直不吃不喝不睡,連哭聲都沒有。青玉是拿她一天辦法都沒有,隻能強行喂她吃進去一點米湯,眼見她一點點消瘦下去。
等人落土為安,埋葬在燕老女兒旁邊。鹿娅才瘋狂撲地大哭,身子受不住暈了過去。
老言和兩個婢子圍着青玉等她發話,十六怪也隐隐有這個态度。
他們被燕東老人豢養多年,早就不想自己單打獨鬥去掙口糧,落個不自在。
還不如就跟緊青玉,聽說是個朝廷親封的郡主,母親也是長公主。肯定活輕松又能讨一口肥油飯吃。
青玉在心底謀劃了下。
本來得知原身的阿爹被長公主做掉後,她便想回京都,隻是不放心當晚為她擋了一場災的顧西裡。
如今他又受傷,想必已經回京都了。而相國寺魚龍混雜,鹿娅的精神狀态太差,她還是領着鹿娅回長公主府再看罷。
秀然
畢竟沒有跟便宜阿娘道清楚,出來一浪便是接近一個月了,音訊全無。換做是她,能将這個女兒腿打折。
想清楚後,讓言叔和兩個婢子去收拾東西。至于燕老這些東西,肯定是能拿走的都拿走,到了長公主府全給鹿娅。遺留在這,不知道會便宜哪一個路過的‘有緣人。’
這麼多的東西,好難搬走。
十六怪之間互相推攘,擠出來顧大娘。
顧大娘白了身後的十多人,心虛挂着笑臉跟青玉說道。
“這,郡主你回去将我們也帶上一起呗。”
“是呀,是呀。”她身後的小弟們附和道。
青玉蓦然窺視他們一圈,輕松起來。
對啊,怎麼将他們給撂下了。
“可以可以。”她歡快地滿口同意。
臨到了打包東西,顧翩翩将燕老給她的那部分婉拒了。
“阿玉,我真不知曉二哥和四哥會那麼做。燕老竟然是姑姑的師父,我連如何回去面對姑姑都不知曉,又哪能拿他的遺物。如今燕老已經入土為安,他的遺願我自會照辦。現下我五哥還不知生死,先告辭了。”
青玉先時隻是想岔了,還以為顧翩翩改了性子跟家人一起謀财害命,乘火打劫。言叔回來後才知,燕老是早就病入膏肓。多虧顧翩翩哥哥将燕老當場打暈,不然連遺言燕老都沒機會說。
還将當初燕老寫的手信給她看過。
何況自燕老駕鶴西去,翩翩一直在此守孝,做出搶劫之事的也不是她。
“慢走。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是你所願,不要太為難自己。”
“嗯,走了。”
顧翩翩道,一下子泛紅眼圈,抱了一下青玉,撒開手頭也不回地下山。
青玉等人搬着東西從另一側下山,沒有回相國寺。在雲霞山腳買了六輛普通的青油馬車,等言叔騎馬上半山腰的相國寺,領着寺院裡其他婢子收拾東西下來。
來時隻有兩輛,回去八輛馬車。多出來的東西不止是人和一車車的俗物,還有一份沉甸甸、敬畏死亡的心。
待到了京都長公主府,夜色重新漸漸籠罩大地,繁華的燈籠明亮又刺眼。
長公主府見青玉馬車,腿腳伶俐的小厮立即打開大門拿出銜接的木闆,馬車依次緩緩駛入長公主府。
青玉腿上枕着鹿娅,她卷縮成一團,緊緊依着青玉。
知曉到了家,青玉半分不敢動彈。
康平得看門小厮的了信,本在用膳的人,撂下銀箸急沖沖往正門趕來。
看見青玉的馬車停靠在影壁内側,後面馬車上的人都下來了,自個女兒還不動彈。
不由語氣微妙:“怎的,現在知曉不敢見我了,瞞着我去相國寺時,不是本事挺大?不怪罪你,快快下來用膳,要是餓傷身了到時心疼的整宿不能寐的還不是我。”
聽見馬車外沙啞的女音,青玉就知是長公主來了,微微一動彈。
鹿娅立即抱緊了她嬌瘦的身子。
可眼下不是她不想,而是腿上的人不願意。
“阿娘,我帶回來這麼多人,不怪罪我?”
“不怪,你快些下來罷。”康平朱唇輕啟,見青玉還沒動靜。
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掀開她馬車簾子。
入目便是女兒抱着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女郎,面朝裡頭,緊緊拽着女兒腰身。
跟一隻受驚吓的小兔子差不多,抱着女兒似抱到救命草。
康平也不知曉,自己為何腦子裡隻有這麼一個形容。
“鹿娅,我們真的要下去了。”青玉輕撫鹿娅的後背,輕聲細語勸道。
待這個女郎羞澀又有些恐慌地跟女兒下馬車來時,她瞧着小女郎面孔如遭雷擊。
像,實在是太像了,跟一個模子刻畫下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