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儒将屍身的衣裳脫下,胸口與手臂相似的褐色印記十分明顯,腰間也有相似的痕迹。而她胸前的位置則是形成了交叉的紅印,雙腳也有類似的紅印。
“這是…”
才找到機會解釋的張之儒無奈道:“這是方才背回來時造成的死後勒痕。”
“啊?我嗎?”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那我是不是又闖禍了…”仿佛闖禍已成她的家常便飯。
“無礙…”張之儒側過屍身,屍斑基本都聚集在下半身,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異樣。
沈清沉看着屍身上幾處印記,除了顔色和粗細以外,皮膚上形成的花紋,就連深淺都差不多。
難道也是麻繩…?或者是其他什麼繩子勒的…?沈清沉一挪視線,看着屍身正面的勒痕犯難。原有的壓痕雖與勒痕一緻,粗細卻不一樣。兩人正對着屍身思考,門外人群的吵鬧聲不絕于耳。
衆人跑出門看,張之儒将屍身的衣服穿上也跟了出去。隻見人群向以北村的方向奔走,李崎抓住了其中一個村民,“勞煩問一句,這般盛況是為何事…?”女人焦急地想要掙脫,卻又因拗不過李崎放棄了,“哎呀你抓着我幹嘛呢…聽說那神女又畫了些新畫,我得快些去,不然就買不着咯。”
“又…?”沈清沉的不祥預感似乎應驗了,她的眉毛蹙成了難看的八字,不自覺地看向了一旁的李崎。
長公主一行人也随着人群奔向了以北村,到了村口卻堵住了,無法再往前了。
“人比以前多的多…”沈清沉握起了拳,“看來這案子讓她名聲鵲起了。”
“也許還有受害者…”一向不愛搭話的李崎也附和着,“說甚麼神女,倒不如說是禍害!”
聽她憤怒的語氣,沈清沉也有些驚訝,握着她的手輕拍道:“冷靜…也許隻是巧合。”
可天不從人願,夜裡淅淅瀝瀝,呼嘯的風使得這座城更是冰冷。沈清沉秉着燭依靠在窗,憂悒充斥着她的心間,她原以為這個世界或許是桃花源,可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裡斯之劍”擊破了她一切的幻想。她的臉被吹的有些沒有知覺,“回去會好一些嗎…”雖知穿越回去已是空想,可她還是不禁想問,對她而言到底哪裡更适合她。對生存無盡的恐慌快将她的善意磨去,她好像隻是本能地對身邊的人好,心裡卻不得不用盡最大的惡意揣測他人。
“适合…?”燭光在風中不斷搖晃,似要熄滅卻又反覆,她在閃爍的光中似乎得到了答案:“火苗尚且堅韌,我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又何必非得尋得合适?”
雖與落落,自分安其偏。
雨停了,卻仍暗不見日,陽光稀稀疏疏地從雲間穿出,僅剩的一些餘光使人沮喪。
“殿下!城南舊村發現一具殘缺的男屍!”
該來的還是來了,“也是隻有頭顱嗎?”
“這次…是隻有屍身…!”陳孝霖在門外守着,見内殿許久沒有出聲,她伸手想推開房門。
她的手剛伸出,房門便推動了,失去重心的她重重地跌在沈清沉懷裡,“唔!”
她連忙後退欠身,“殿下見諒!我隻是想看看…”
“好了,屍身在哪?”沈清沉擺了擺手打斷,“現在當務之急是破案,其他的禮節都放放。”
“還在城南!我怕像昨日一樣破壞證據,讓其他幾個衙差當值守着了!等待殿下指示再将屍首帶回衙門。”她粲然笑道,頭頂雙髻以小環點綴,有神的雙目使她看起來十分憨态可掬。
沈清沉的心似化作柔水,續命的煩悶得以纾解,輕撫她道:“妹寶乖。”
昨夜的雨無疑是鑒證的一大災難,男屍是衙差剛從井中撈起的,屍身已被井水浸透。即使沒有昨夜的雨,恐怕得到的信息也仍是寥寥無幾。
屍身因井水的浸泡變得有些腫脹,但脖頸間的切口卻依舊平整。張之儒撩起死者袖子,與女屍不同的是,手上并無勒痕。
于是又将襪子褪下,仍未發現勒痕。“小妹,”他招着手讓陳孝霖幫忙将男屍翻身,本就高大的身材在長時間浸泡後更顯沉重,“搭把手。”
他将死者的衣物脫下,身上仍未見任何勒痕,隻有背部一處刀傷極為顯眼。
“所以死者是死于背部的刀傷嗎?”沈清沉不解,若是一人作案,為何男子屍身上并無“勒痕”?
張之儒用手按住刀傷附近的皮膚,上下低頭打量,又将皮夾攤開在地,取出其中一把小刃剖開。他伸出一指進死者背部比劃,“兇器足以貫穿心髒,刀傷應是緻命傷,兇手應當是手握刀把從上刺下死者背部。”
“從上?”線索迅速在沈清沉的腦袋中炸開,又喚來李崎比劃,“不對…”
李崎看着她沉思,原以為她已經找到了神女殺害兩人的證據。卻見她打量男子,又将目光看向李崎,搖了搖頭:“不,兇手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