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寒客當然不輕松。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身上手上更是沒力。
要不是他這兩年為了變得稍微強壯一點兒一直堅持鍛煉,早就被身上睡的和死豬一樣的人壓趴下不知道多少次了。
雲寒客第三次停下休息。
他大喘着氣,雙手叉腰看着四仰八叉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罪魁禍首。
他住八樓,往常四五分鐘就能上去的樓梯此刻猶如看不到終點的登雲梯,短短一截樓梯他爬了十分鐘休息了三次。
或許如果身上這個家夥不要動不動的揮臂擺腿,他還能輕松一點。
休息的差不多,在心裡心外都不爽地又踢了地上那人一腳之後,雲寒客還是任勞任怨地将其拖起,邁着沉重的腳步攻克最後一層樓梯。
又經過了幾分鐘。
門鎖松動,門被大力的頂開。
雲寒客手臂酸痛,一進門就将手裡的累贅扔到了床上。
第五張揚也是會享受的主,就算此時已經意識全無,但是在身體接觸到床墊的一瞬間還是像一條海帶一樣向上圍蹭了幾下,随後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沉沉睡去,臨了還巴咂了幾下嘴。
雲寒客看的氣悶,緊握着拳頭出聲:
“你小子今晚最好睜一隻眼睛睡覺。”
他可不能保證睡着的自己不會失手殺人。
又一次大大的翻了床上人一個白眼之後,雲寒客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向起,浴室中漸漸的蒸起了霧氣,熱水淋在身上,好像一下就能将一身的疲憊沖刷。
雲寒客閉着眼,哼着歌,享受着過勞之後酸痛肌肉被撫慰的安适。
他一邊捏着肩頸,一邊回想着一天的經曆。
但是不論他怎麼想,好像除了那個一直幫助自己的女生的臉,其他的細節一律都想不起來。
他又想到了今天對方盯着自己的眼神。
雲寒客長得好,所以從小就會不可避免地遇上令人惡心的人和事,他們的眼神中有欣賞和驚豔,但是更多的是不加掩飾的欲望,或是歧視。
雲寒客每次都當作沒看見。
他無權無勢,還要贍養外婆,他身上沒有任何資本讓他反抗,他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隻能用最卑微的方式保護自己,至少不讓自己跌入泥潭。
但是從他第一次遇到這個女生起,對方都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今天雖然她盯着自己發呆,但是眼中卻沒有一點兒出格。
人都是虛榮的,他也不例外。
他無法否認自己在享受對方眼中所含帶的極小的一絲癡迷。
水流從雲寒客瘦削的下颚順流而下,滑倒鎖骨,落入胸膛。
傍晚的浴室安靜的隻有水流聲,他輕緩地用雙手擦拭過身體,腦海中不自主地回憶着和那個女生的所有交談,以及對方的每一個動作。
她從大雨中來,将狼狽的自己接到車上,遞給了他紙巾,以及在他怒火中燒時遞來的水。
總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
他是不是在她面前太自在了一點。
到底忘了什麼呢?
雲寒客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這件事情他應該準備了很久,所以應該是一件必須要做的事情。
所以是什麼呢……
大腦在飛速運轉,都運轉到雲寒客洗完澡準備擦身的步驟了他還是沒有想起來。
腦溶液都要燒幹了都沒有想起來,雲寒客準備放棄。
他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推開門走出浴室。
渾身清爽的雲寒客現在連心情都好了不少,連看着床上睡死的第五張揚都覺得沒那麼讨厭了。
從櫃子裡拿出一套被褥,今天他準備鋪在地上湊活休息。
心想着明天早上讓第五小子請他吃個什麼大餐,手裡的動作便更輕快了幾分。
第五張揚人菜瘾大,對于酒精那可算是影不離燈的難以割舍。
他常愛喝酒,但是為了不讓哥哥父親知道,每次又隻留他和邢啟的電話,所以他們總共認識兩年半,他去上京城的各個酒吧接人的次數比他吃飯的次數都要多了。
而第五張揚也比較自覺,每次在醒酒的第二天都會承包他的一天三餐,作為報答和感激……
第五張揚這次也一定會對他表示感激,而不隻是誇誇其談。
畫餅充饑。
越想到這兒,雲寒客的動作就越慢,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連眼神都呆滞了。
誇誇其談……
“改天請你吃飯。”
他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話,是對給予自己幫助的那個人說的。
改天?吃飯?
雲寒客猛一蹬腿,腳踝碰到了床腳,蹬出了驚天巨響。
“嘶”
疼痛迅速從腳踝的距骨處傳至腦神經,尖銳的鈍痛刺的雲寒客冷汗直冒。
他曲着膝,用手抱着腳踝,口中發出倒吸冷氣的隐忍聲,但是他現在都無暇多管,腦子裡隻剩了一件事情——
他又忘了去要聯系方式。
這可是一件大事!
他才是信口開河的那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