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簡将人帶到了一家辣爆燒烤攤門口,攤外的空地上還排着五六個人的隊伍,在隊尾不遠處的牆壁旁整齊地擺放着好幾張長桌。
遲簡先帶着雲寒客占了一個桌子。
“這裡人多,你在這裡占座,我去點餐,能吃辣嗎?”
雲寒客跟着遲簡一路走到窄路的最深處,七拐八拐之後才走到了現在這家店鋪,很明顯她是經常來這裡的,并不是一時興起随意找的門店。
他聽到遲簡的問話,簡單回複了一聲就乖乖地坐在了原位:“吃,不忌口。”
說完便仰着頭開始好奇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這家店鋪位于窄街的最裡面,不同于其他店面沿街排列的規整,這裡四面方位三面靠牆,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能通過一條及窄的小道流通。
店鋪門口處挂着暖色的大燈,大燈之下還立着一個大型螃蟹雕塑,很明顯這家店鋪主打的就是海鮮類産品。
門口排着好幾個人,沒有一個人在低頭看手機。
年輕一點的一看就是學生,他們留一個人排隊,其餘的就站在一旁陪同,年長一點的就在不斷伸着脖子探看,時不時還回頭朝着座位的方向筆畫着時間。
雲寒客轉過頭看向對方朝向的方向,那個桌上坐着一對陪着雙胞胎女孩兒的女士,此時也正笑着回複着排隊男人的手語,那是一個以丈夫和父親的身份為家人排隊的男士。
遲簡就排在他的後面。
雲寒客看着來來往往的人,聽着四方傳來的聲音,頭頂的大傘下也安着密密麻麻的小亮燈,打在墨一般濃黑的夜裡,竟也能與之相抗。
雲寒客雙手交疊在大腿之上。
周圍的人群将身上散發出的溫情不要命地推擠到他的身上,從小到達都沒有見過如此場面的雲寒客一時間竟無所适從。
父親家暴酗酒,母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逃離了家裡,自己被外公外婆撫養長大,又親手為二老淨身入殓,守靈出殡。
他很小就開始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從16歲進入高中時開始打工,到18歲在學校門口用身上唯一的五十塊錢買了第一個劣質麥克風。
直到現在,他都是在努力地活着,努力學習争取用獎學金覆蓋學費,努力唱歌讓自己不至于流落橋洞。
這是他沒有感受過的萬家燈火,雖然盞盞暖燈沒有一盞獨屬于他,但是置身于此,卻也能被愛與溫馨沖散滿身的疲憊和寥寂。
雲寒客陷入了燈火輝煌的街頭,融入了被清風暖光照亮的夜,眼中倒影出點點星光,亮而玲珑。
忽然,陷入自己世界中的雲寒客突然感受到自己被撞了一下,随後手臂上就傳來的冰涼的觸感。
一聲嬌軟的童聲響起在耳邊,将他從自己的世界中喚醒并拉進現實,
“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循着奶呼呼的聲音,回過神的雲寒客看到了一個小屁股墩坐在地上的小小團子,小團子跌倒在地,但罕見的沒有哭鬧。
他趕忙站起來将摔倒在地的小朋友抱了起來,
“沒事,哥哥沒事”雲寒客甩開了攤在胳膊上的一坨冰涼,也沒有管衣服上被沾染上的黏稠污穢,而是抱着小團子檢查身上有沒有傷勢。
“寶寶沒有摔痛吧,你的爸爸媽媽呢?”
小團子看着也就四五歲大,白白胖胖的很是喜人,隻不過現在大大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水,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先為自己的莽撞為自己道了歉。
“寶寶沒事,寶寶和奶奶一起來的,奶奶在給寶寶買小兔子。”
小團子越說越難過,難過的小嘴一下下地顫抖,小眉頭都擰在一起了也硬是沒有哭出聲來,
“哥哥對不起~”
雲寒客一邊回答着“沒關系”來安撫小朋友,一邊又順着小團子悲傷到都要溢出來的眼神,看向了剛才被自己甩到地上的一團白色不明物體。
那玩意兒最初應該是這個小朋友口中的‘小兔子’,隻不過在碰到自己之後被甩飛了出去就英勇犧牲了。
雲寒客一時不知道怎麼辦。
他也想去給這個小朋友再買一個的,但是遲簡沒回來,他也要先幫這個小團子找到奶奶才對。
雲寒客隻得先将小團子抱起,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耐心地将小孩兒眼中蓄滿的淚水輕輕擦掉,輕聲哄到,
“沒關系,你先在哥哥這裡待一會,等奶奶來了,哥哥再去給你買一個好不好”
一邊說着還一邊緩緩拍着小團子的小腦袋。
可是小團子卻用他奶呼呼的小嗓音說道:“哥哥,是寶寶碰了漂亮哥哥,一會奶奶買一個給漂亮哥哥”
雲寒客更心疼了。
一個四五歲的小朋友,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年紀能這麼懂事,雲寒客滿眼心疼的抱着小團子,口中仍是輕哄着說着好。
……
遲簡點餐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幕。
漂亮清瘦的男生懷中抱着一個小小的玩意兒,一大一小兩個人,露出的皮膚一個賽一個的白,頭燈暖光打在男生黑色的碎發上,竟從中透出了些微的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