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并不記得有這麼一位身着桃花紋石榴裙的粉衣女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眼前女子卻也面若桃花,一雙翦水雙瞳正柔情似水癡癡地凝望着自己。見劉瑾也往向自己,立馬垂首掩面嬌羞一笑。
劉瑾立刻沉下臉望向一旁身着粗布麻衣一身平民打扮的太後,隻見她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一曲舞畢,掌聲雷動。
“楚楚,還不快去給皇上斟酒?”坐席中一聲铿锵有力之聲響起,正是丞相李承晚。此刻的他微眯着狐狸眼捋着胡須滿意地看着眼前出落得娉婷玉立的女兒,仿佛在看一件價值連城的瓷器。
“丞相且慢,斟酒乃侍女丫鬟所做之事,怎能讓令千金做這種下人做的事?這要傳出去可不就成了大漢子民的飯後談資?”
看着眼前丞相之女,大臣們即使方才不懂,現在也或多或少明白太後今日設宴之意。
“令女驚才絕豔,名動長安,難怪世人皆道‘翹楚一舞驚長安’,近日有幸一見,實乃哀家榮幸。”
李翹楚聞言臉頰绯紅,再次以手掩怕欠身道:“若非太後娘娘設宴,否則哪裡還有臣女一舞之機呢?”
梁太後聽罷瞬間大笑出聲:“什麼臣女不臣女?在哀家面前自管稱自己汝名便是,以後來日方長,稱呼過于生分反倒叫哀家不知怎生是好。”
此言一出,在坐嘩然一片,太後的一句“來日方長 ”另多少人浮想聯翩,紛紛猜測這丞相之女是否就是将來母儀天下的皇後。
李翹楚再次欠身盈盈一拜,梁太後此刻滿面笑容,立即下令吩咐身旁太監賞了她綢緞千匹。
劉瑾則在一旁沉默不語,滿堂絲竹之樂,绮羅之舞皆入不了他的眼,他的耳,有時他突在然想自己為何會在這裡而不是在醫谷,為何不在墨卿身邊。
宴畢,衆臣紛紛離席後隻剩下劉瑾和梁太後還留在宮殿内,二人一個坐在席位上,一個緩步走到大殿中央,那裡正是方才李翹楚翩然起舞之地。
“如此佳人,如此傾城之舞,夫複何求?”梁太後意味深長地看着坐在席上一動不動的劉瑾。
“朕得佳人隻為看舞?母後是想讓兒臣效仿‘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最終落得個千秋罵名?”劉瑾放下手中酒杯,狠狠揮袖準備離開。
“别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翹楚乃丞相之女,我朝雖然實行内外朝制,李丞相位高但實則并不處于權利中心,他需要倚杖我們皇族勢力,而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接近外朝的勢力。”梁太後目露寒光冷笑一番。
耳畔傳來劉瑾的鼓掌聲,“母後真的為兒臣謀的一手好天下,兒臣感激涕零。隻是有一點母後尚未明白,内外朝制本就是為了削弱相權,李丞相巴不得借此機會攀上皇族的高枝兒以打破此制對他的桎梏。我們想得利,精明如他,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本就是一樁虧本買賣啊母後。況且目前朝中内憂外患,兒臣委實無暇顧及納妃之事,倘若兒臣因沉溺聲色犬馬而耽誤治國大事那真的是下地獄也洗刷不清這一身的罪孽。”說罷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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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未央宮,劉瑾依舊不管來者是誰一概不通報,一律不見。
案幾上攤着的正是丞相李承晚從出生到現在擔任丞相之職的相關案卷。
此人早年仕途不順,遂放棄回家鄉放牛,誰知某年竟因孝廉被舉薦去朝廷做官,原先本在朝中是個不起眼的角色,官拜侍郎,可命運的轉機就是這麼突然,在先皇一次外出狩獵活動中替其擋箭受傷,從此,李承晚的仕途便發生了重大轉機,竟從侍郎升到了九卿中的太仆。
此時,門被推開。
“阿福,朕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所有人一概不見。”劉瑾抑制怒火,緊皺眉頭,看也不看來人。
來人雙膝跪地,“陛下不好了,鄢大人讓我轉告您缪神醫被人抓起來了,現在情況不妙。”
這熟悉的聲音正是他的貼身侍衛李程,因趕路匆忙他早已汗流浃背,說話時還喘着粗氣。
“為何被抓?”
見對面有口難言,眉頭擰作一團的古怪神情,知道事情複雜,無法當場言說,馬上備了馬連夜離開長安城前往秣陵郡。
“放心吧,朕臨走之前将貼身環佩贈與缪神醫,隻要他出示此物便不會有人對他如何。”二人漸漸遠離官道抄小路策馬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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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郡郡府正堂,郡守錢桓正坐于公堂之上,而跪在堂下正對着他的正是缪神醫。
郡守神色一凜,正堂瞬間變得肅穆。
“來人,将死者帶上來。”錢郡守劍眉上挑,八字胡也随着說話聲陣陣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