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錢大人,依大漢條例‘殺人者死’,不知這殺狗該當何罪?”
一時間大堂内喧嘩四起,錢桓驚堂木一聲拍下,怒目圓瞪,這才止住騷動。
鄢墨卿依錢桓準許被衙役帶上公堂。
“大膽!見本官為何不下跪?”驚堂木再次響起,錢桓見來人身着淺綠色長袍長身立于眼前,劍眉倒豎。
誰知他依舊紋絲不動,而一個大步邁向狗屍處,蹲下身細細查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此舉頓時被衙役立聲呵止,誰知被錢桓一個擡手,準備沖上去的衙役得到指令立刻退了回去。
鄢墨卿神色凝重緩緩起身,望着坐于内堂之上的郡守錢桓躬身作揖道:
“草民李卿,方才未經大人準許翻看屍體,草民無意越矩,還望大人原諒。”
“本官不想聽這些客套的,看李公子方才神色,可是發現有疑惑之處?”
此話一出,在場的郡丞、主簿、書佐、衙役乃至一旁觀聽的百姓們皆面露疑惑之色,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堂堂郡守竟然會對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布衣詢問案件狀況。
“不敢當,李某乃一介草民,僅是自幼讀過一些書,哪敢在大人面前班門弄斧。隻是……草民自幼養犬,對犬頗為喜愛,将它們視作好友,今日見此慘狀内心不免心生難過,内心發誓定要将此惡毒之人找到。”
“哼,惡毒之人……惡毒之人不就在你旁邊?就是那個人害的!”顧三娘指着一旁的缪神醫憤恨道,眼神中似是有火光要噴出。
“未必。”話音剛落,墨卿接過顧三娘的話淡淡道。如此平靜的一句話,令在場衆人随着當事人情緒的起伏複又平靜下來。
錢桓雙目微眯,手中捏着小胡子,示意他繼續。
墨卿再次蹲身,将狗肚皮攤開。
“這狗很胖,□□處有不易察覺的紅點,是一隻經曆過妊娠的母狗。”
衆人一聽,滿座震驚,個個豎起耳朵準備聽下文如何。
“你胡說!小黎已經十五歲了,怎麼可能還能生下小狗?”顧三娘聞言立刻回擊了過去,指着鄢墨卿的鼻子差點就要開口罵人。
“在下方才隻說了此犬經曆妊娠,并未說它生下小狗,何況這是顧姑娘自己的狗,理應比我們更加清楚。”鄢墨卿面對顧三娘的謾罵依舊坐懷不亂,站在原地冷靜思考。
“可是這民女說得沒錯,如此高齡之犬産下小狗後還能活命嗎?”錢大人眉頭緊皺,同顧三娘發出同樣的困惑。
“在下并非專門修習醫術藥理之人,但我想這裡面有一位肯定知道。”說罷看着一直跪在一旁觀棋不語的缪神醫。
“缪老先生這一代遠近聞名,醫術之精湛周圍有目共睹,相信他能為我們看出有何端倪。”鄢墨卿再次将目光望向缪神醫,眼神中一片坦然與期待。
缪神醫聞言并未立刻回應,而是平靜地看了眼坐于公堂之上的巍然嚴肅的錢桓。
“準了。”錢桓眼一閉,一聲令下。缪神醫得到準許後才在衙役們的指引下對狗屍進行檢查。
“十五歲雖屬高齡,但隻要飼育得當依然是能夠産子的。”缪神醫開口頓了頓,繼續道:
“不過仔細看這隻犬,你們真能看出它有這麼老?”
衆人聞言紛紛好奇地看向永遠沉睡在地面上永遠不可能醒來的小黎。
這是一隻身型中等微胖之犬,臉頰被厚厚的絨毛覆蓋,眼睛雖閉但依然能看覺到臉龐的圓潤,還有毛色通體發亮,不似垂垂老矣之犬。
“最令在下生疑的便是此犬既已逝去,可為何身上如此幹淨沒有一絲味道?按照常理,人死後五髒六腑腐朽定會散發出屍臭,更何況一隻狗?”鄢墨卿在一旁道沉思并出自己的猜測。
“你懷疑我說謊?我己自己的狗多大我怎不知?何況我有必要說謊嗎?青天大老爺快給民女做主啊,有人不但要害我的狗還要害我啊!”顧三娘站在原地跺腳拼命沖着鄢墨卿大聲喊叫道。
“安靜!”驚堂木再次響起。霎時整個内堂寂靜無聲。
“有沒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導緻此犬相貌非同一般?”鄢墨卿自始至終并不理會顧三娘的無理取鬧,始終順着自己的思路做出猜想。此話一出,本就寂靜的内堂這下更是鴉雀無聲。
錢桓聞言心領神會,當下便命仵作上前驗屍。不光是一旁旁聽的民衆,就連仵作本人也正自疑惑,喃喃自語道:“我驗屍驗了十多年了,給狗驗屍還是頭一回。”說着抖抖索索拿起銀針插入狗的内髒中。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仵作這才疑惑開口:“大人,小人并未檢驗出任何毒物。但蹊跷的地方正如方才李公子所言,從此犬骨骼所推測其年齡同其毛發呈現的年齡完全不一緻,宛如是給垂暮之年的老者換了層皮一般。湊近細聞,甚至能聞到渾身隐隐散發着異香。”仵作再次将鼻子靠近狗屍嗅了嗅。
“或許它并未中毒,顧三娘,你是否給你愛犬吃過什麼防止容顔年老色衰的藥物?”錢郡守此刻毫無頭緒,原本以為簡單明了的殺狗案竟變得如此複雜。
“不可能,小女從未給它吃過這些東西,有這些錢小女大可以買給自己,怎麼可能讓它吃?況且……這世上真存在永葆青春容顔之物?”顧三娘亦為自己據理力争。錢郡守聞言搖搖頭,想着今天是審不出什麼了,揮揮手準備退堂走人。
“慢着。”缪神醫聲音響起,快步走到狗屍旁,幽幽道:“永葆青春之術世間少有,但也不是沒有。”
“此毒名叫“駐顔草”,每年吃半顆顆可延緩衰老,若是大量服用便會産生劇毒,雖可使容顔停留在服藥之時,一旦毒發,無藥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