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二人策馬揚鞭疾馳,在聽到顧三娘對海明月其人描述之時,頃刻間鄢墨卿的反應猶如閃電擊中大腦一般雷鳴聲在腦海裡轟然作響。
劉瑾先是跟在墨卿身後,一路山路迂回,連綿不絕,眼看着他漸漸體力不支,眼前的視野漸漸模糊,四肢綿軟快要癱倒在馬背上。那一刻他揚鞭飛馳,一個策馬上前将眼前将要倒下馬的墨卿快速接住攬在自己懷中。
來到醫谷,二人早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鄢墨卿此刻渾然不顧煞白的面色大步奔向神醫的房内。
就在推開門的那一霎那,二人捂住口鼻也無法抵擋撲面而來刺鼻嗆人的煙塵。使勁揮了揮衣袖試圖趕走這些無孔不入的粉塵,誰知越揮灰塵越是如柳絮一般漫天飛舞,他們止不住咳嗽了好一陣子。
好不容易平息了粉塵,環顧屋内到處種滿了綠蘿,案幾上工工整整擺放着數本醫理藥理相關典籍,硯台的墨早已幹涸。再看向一旁,放滿書籍的書架上有幾處空隙。
隻是一普普通通的房間,但是看向一旁鄢墨卿的臉色卻是若有所思,雙眉颦蹙。
“墨卿,可是發現了什麼?”内心的疑惑從麗花樓一直帶到醫谷,劉瑾此刻終于憋不住說了出來。
鄢墨卿聞言怔忪片刻,他轉身望着劉瑾對上他的雙眼複又垂下眼睑,面色沉重,雙唇緊抿,似乎不知從何開口。
就在此時,窗外幾隻烏鴉飛過發出嘎嘎亂叫之聲打破屋内的沉寂。也是這一聲将沉浸在疑惑不解中的劉瑾拉回現實。鄢墨卿望着身邊神情恍惚的九五至尊,心想若是兒時早就嘲笑着說着“傻瓜”之類的嘲笑之語了。于是乎就這麼忍俊不禁道:
“現如今我們的猜想都是建立在缪神醫無罪的情況下所做的,可你我都知,駐顔草與皇室息息相關,若非皇室,根本無法得到此物。我們設想了無數情形,可唯獨一種卻可能被漏掉了。”
“你是說……你懷疑真的是缪神醫毒死了那些狗?”劉瑾順着他的思路詫異地說出這個結論,繼而搖頭。
“可他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即便毒乃自己所下,以缪神醫的醫術大可做到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殺人于不經意之間。可為何還讓人家一紙訟狀将自己送進大牢,他這麼做究竟意欲何為?”面對鄢墨卿的猜想,劉瑾當即否定,他實在無法想象缪神醫有何理由這麼做,簡直是比犯案自首更令人難以置信。
“他是大漢朝開國功臣中唯一的禦醫,駐顔草正巧誕于那一時間,陛下你也說了自那以後便再也沒有聽說過此物的消息。在我們所知的人中,懂得駐顔草藥理且會用它的人隻有缪神醫一人。”說到這裡,鄢墨卿雙肩顫抖着,緩緩擡手指了指案幾上的書籍,喃喃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裡也許有駐顔草的相關記載。”原本清冷的聲音由于越發激動的情緒變得起伏不平。
劉瑾也上前和他一起翻看着書籍的内容,書頁一頁一頁翻過,時間也随着這些被翻過的書頁一點一滴流逝着。
指尖停留在書籍處的某頁,上面赫然寫着“駐顔草”三字。二人面面相觑,心道這件事絕對和缪神醫脫不了幹系。
“但這隻是猜測,在沒有确鑿的證據的情況下所說的一切終歸隻是猜想。”劉瑾内心暗自點頭,“也許他隻是在研究别的藥,而駐顔草相關的藥理恰好被記載于其中。”其實他心裡贊同墨卿的推論,可正如他方才反常的表情一般,他同鄢墨卿都不願意相信這竟是神醫所為。
就在此時,一隻烏鴉飛了進來收起翅膀跳上了床,二人皆是詫異,目光齊刷刷望向放置于屋内正中央的床上。
明察秋毫、洞悉萬物如墨卿,他的眼神來回在竹床附近逡巡,若有所思道:“一直以來,床的擺放位置皆有順應風水即頭朝北腳朝南的講究。”
“而且缪先生還犯了一個大忌,床的擺放不可正對門。”劉瑾接過話頭沉聲繼續道:“缪先生如此信風水之人竟然會犯如此錯誤,實在是難以置信。”
站在床上的烏鴉一動不動,突然“嘎嘎”叫了聲,展開烏黑的雙翅向前蹦跶了幾步,依舊不肯飛走。
“這隻烏鴉名叫滿月,神醫将它散養在外,如今它見不到主人便找到這裡來了吧。”鄢墨卿望着站在床上神色冷峻撲閃着烏黑翅膀的烏鴉道。
“ 這床乍一看稀疏平常,可再仔細一看,似乎比平常的床要高出一截。現下當務之急是将床挪開一探究竟。”話音未落,劉瑾一個箭步上前抓住竹床一邊,剛要發力準備挪動,那個叫滿月的烏鴉竟揮着翅膀一下撲了上來。又尖又長的喙毫不猶豫向他的手啄去。
劉瑾的虎口處被啄了一道傷口,鮮血汩汩往下流淌至地面。
“陛下!”鄢墨卿見劉瑾受傷,立刻将自己衣袍一角扯下為其包紮止血,再去架子上找藥止血。
好不容易找到角落裡一瓶止血的藥膏正欲踮起腳尖擡起手臂去取時一雙溫暖厚實的大手覆了上來,鄢墨卿偏過頭正好對上劉瑾溫柔似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