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祠堂發生的事情沒有旁人知曉。
姜姒動作很快,沒幾天就找到了一個寒門孤女的身份,趙萦在外頭買了小院的第二天便搬離了侯府,這事靜悄悄地,沒有泛出半分漣漪。
再隔幾日,侯府便傳出二娘子落水暴斃的消息,全府飛快地挂上了白布。
趙萦就着帷帽的薄紗遠遠地瞧了一眼自己的葬禮,因是未嫁女,又死于非命,侯府一切從簡,隻停了一天便發了喪,知情人隻作哀狀。
唯有凝姊在棺旁哭得情真意切,站都站不穩了。趙筠攙着她,面上有哀色,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無法相信萦姊這樣身亡,她打量棺中的屍體,被溺死的屍首面目模糊,四肢腫脹,但身高體型依稀是萦姊的,容不得她不信。
靜安王府
演武場之中,青年執劍,身如流雲,縱橫來去。
忽然,一個侍從上前,吞吞吐吐道:“主公,趙二娘子……沒了。”
青年将手中的劍用力一甩,劍瞬間插進泥沙之中,發出劍鳴。
侍從忙上前,将前情後事與他講清。
蕭晏聞言面上一愣,繼而是一笑,“她死了?不可能。”
趙萦的武功雖不及他,但她絕不會是輕易溺水身亡的人。更何況她前些日子還問了他那些話,這事隻怕是她使的計。
那屍體,怕也是早就備好的。
若他的猜想不錯,她很快就要進宮了。
*
那屍體自然不是趙萦,是姜姒派人尋來的。
東城區與西城區不同,這裡住的多是百姓,趙萦行于小巷間,巷裡都是些孩童互相打鬧,前些日子搬來時,她就編造了一個悲慘的身世,鄰裡多有照拂。
一個過路的大娘見着她打招呼,“李娘子回來了。”
“是啊,買了些菜。”趙萦,或者說阿萦,晃了晃手中的菜籃子,笑道。
大娘稀罕地瞅了又瞅,眼見人過去了還沒回過神來,喃喃道:
“這李娘子也不知是吃什麼長大的,通身的儀态,啧!跟大家娘子都差不多了。”
這話阿萦不知道,她将菜籃放到院子裡後,便匆匆往攬饕樓趕去——她今日與沈錦有約。
*
攬饕樓生意極好,但因着與長平侯府隔得近,也能聽到那哀樂,樓中也有議論的人。
阿萦剛到雅間,便見着沈錦坐在窗邊,遙遙地看着長平侯府的方向。她如今已出了孝期,重新穿上了喜歡的绫羅,扮上了時興的妝容,一眼瞧去,富貴逼人。
阿萦将帷帽一摘,扔在坐墊旁,湊過去,“你瞧什麼?”
“我在看我好友的葬禮啊。”沈錦的聲音幽幽的。
“我可就站在你面前。”阿萦推了她一把,笑道。
這話把沈錦吸引了過來,“我的好友可已經身亡了,敢問這位娘子姓甚名誰?”
“小女子不才,李氏阿萦。”阿萦作勢。
沈錦一下收斂神色,“你真行啊,前幾日遞信來,上頭隻有一個‘安’字。我道是怎麼回事,沒兩天就傳來你的死訊。”
“時局所迫,别無他法。”阿萦正色,又笑起來,“如今不是很好麼?我自由了。我向你保證,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交易。”
“與我做交易的是趙氏阿萦,與你李氏阿萦有何關系?”
“因為阿萦總能帶給你更多的東西,所以姓李姓趙都無妨。”趙萦好整以暇。
“你好大的口氣,說說看。”沈錦呷了一口茶。
阿萦拿出一疊紙張,放在案上,推向她。
“這是?”沈錦吸了一口氣,有些驚喜,“長樂坊的契書。”
長樂坊是建康曾經最有名的歌舞伎坊,因着戰亂,其中歌伎流亂,才衰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