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覺有機會逃離,接着道:“壯士别傷我,我……我有用得很。我知道娘娘心情不佳,我還知道她的貼身女侍換了一批。”
身後對她的轄制松了不少,但她隻是僵着,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地抖落出來,“娘娘不信佛,但她的佛龛從不喜任何人去打掃,但這幾個月來,她不再去佛堂了。我猜測與佛龛的秘密有關。”
也不知道哪一點觸動了身後人,他發出了疑問:“哦?佛龛的秘密。”
她顫着聲,還是用手指了指方位,“是,就在内殿的耳房中。壯士既然在宮中來去自如,可以自行去看。”
還沒說完就被一手肘打暈,昏倒在地。
始作俑者拉下帷帽,長舒了一口氣,将簪子組裝好,簪回發上。
燭火的映照着她的面龐,俨然就是白日端莊守禮的宣谕司女史李萦。
她特意觀察了一段時間,才在這麼多宮人中選到這個識時務,又足夠接近惠妃的女侍,果不其然,一下就問出來了關鍵信息。
白日的布置太過表面,五天時間決摸不到惠妃變化的根本原因。
為時間效率,隻有借着夜色,遮掩一切行動,來一場探索之旅。
阿萦輕易地避開了未央宮的宮人,找到耳房位置。
發現耳房上挂着一把鎖,她沒有猶豫,從發上拿下發簪,對着鎖芯一頓搗鼓,門開了。
四下無人,她發出的聲音也極細微,她直到進入耳房也沒有讓守夜的人察覺。
耳房極小,佛龛上拱着外頭常見的佛,沒有什麼不同。佛前沒供香,爐子裡一邊狼藉,可見耳房荒廢了許久。
阿萦将佛龛上下左右翻找一通,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卻發現佛座之下壓着一張紙,露出燒焦的一角。
她将這張紙抽出來,發現上面寫着:“……與……偷情,生子……,至今二十餘年。”
?!
紙上人名全被挖掉了,隻留了幾個字,但阿萦勉強可以拼湊得出意思。
她又将耳房翻了一遍,最後在被她忽略的香爐中發現了一塊被揉成一團的殘缺紙片,它與香灰混在一起,若非阿萦眼力不同凡人,絕對發現不了那樣小的紙球。
紙片材質與那張紙相同,似乎就是上面裁下的,核對邊緣,正與第一個孔相合。
上面被墨塗勻,她将它對着月光,俨然可見上頭是“何與歡”三個字。
她雖不熟悉世家,卻也知道這是惠妃的兄長。
東西拿到了,阿萦從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阿萦的心裡還十分暢快。
單用武力自然不可行,用武力加一點謀略解決的事最适合她。
這不,略施小計,進展就來了。
*
翌日
阿萦将昨日拿到的紙拼接好,遞到皇後書案上。
皇後停了筆,瞥了一眼,“這是什麼?”
“是娘娘要的答案。”
出乎她的意料,面前的阿萦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
皇後将紙拿在手上,攤開,一頓,顯然也是看到了“何以歡”三個字。
她何其聰慧,憑借這些天的異常與對惠妃的了解在腦中拼湊出了那所謂的真相。
原來惠妃多年來無欲無求竟是因為心有所屬。
□□是大逆,她日夜在佛前祈求原諒,本以為自己的兄長也與自己一樣,飽受折磨,卻不料他早置身事外,過上了逍遙的日子。
齊妃的人特意去告知,就是想讓這宮裡的水更混一些。
隻是……齊妃與宮外聯系不少啊。
半響,她才開口,若有所思,“惠妃的兄長,齊妃的字迹,這一張紙包含的内容不少啊。”
阿萦哪裡想過這是齊妃的字迹,也愣了神。
将阿萦的神情收入眼底,皇後又道:“這是怎麼來的?我記得昨日白日,你尚且沒有頭緒。”
阿萦将心思轉過一圈,輕描淡寫道:“惠妃宮中的女侍換了大半,我尋了一個能接觸到的,威逼利誘,她便告訴了我,惠妃平日拜佛之處。我去搜刮了一圈,尋到了這個。”
她言語中所說這樣輕巧,但皇後細思就知道許多地方站不住腳。
未央宮那樣多的女侍,能選到一個近處侍候惠妃,口風不緊又惜命的女侍,要有極強的眼力。
再者,未央宮雖戒備不嚴,卻也是妃嫔之所,她能來去自如,絕非偶然。
或許,她的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季皇後回神,就看見面前少女帶着些忐忑地問:“娘娘,我可算過關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次李萦已經向她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無需再試了,隻是她這做事的法子……
“兵者,詭道也。吾認同你帶來的結果,但若要将此事揭露,你覺得應該如何動作?”
少女皺了皺眉頭,顯然是被問倒了。
她輕歎一口氣,拿起那紙,“若是吾,便在未央宮安插眼線,這物件,合該由惠妃的女侍梨花帶雨地呈給陛下,再配上惠妃這些日子的變化,才算可信。”
阿萦明悟,若說自群先生教給她的是洞悉事物本質的能力,那麼皇後教給她的便是在權勢場借勢處事的能力。
在權勢場中,兩者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
“阿萦受教了。”
望着少女忽然亮起來的眼,皇後從書案邊取出一份懿旨,語重心長,“從今日起,你便是宣谕司掌司,你不要令吾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