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叙舟。”
這一聲引得談叙舟看過去，她站在旋轉樓梯那，言笑晏晏看着他，眼睛好亮好亮，他的目光明顯有些變化，但也隻是低聲叫了一聲：“淩意。”
好像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以前他們是怎麼稱呼的？淩意忘了，就覺得，自己的名字起的真好，别人叫出來怎麼這麼好聽呢。
淩意跟着談叙舟去了江陶房間，他們在一旁的學習桌上學習，淩意随意拿了一本書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看着，從她這個角度，剛好看見談叙舟的側臉。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内容是些什麼淩意已經自動過濾掉，腦子裡隻有他的聲線。
她看人的視線并不遮掩，被注視的人當然也不是毫無察覺，談叙舟明顯聲音變大了一點，沒有任何反應，他頓一頓，“你先把這幾題自己解一下，一會我會看你的思路。”
江陶說好的。
談叙舟轉頭，就那樣看着淩意，看她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反而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揚唇淺笑。
哎，他淺歎一口氣，從自己的黑色雙肩包拿出一本書，站起身來，走過去遞給她，“你要不看這本書吧？”
“啊？”
淩意接過來後，看着他轉身走回去坐下。
她低頭看手裡這本書，許倬雲先生的《我們去向何方》，再看剛剛她看的那本《岩石堡上的孩子們》，是一本兒童文學，所以......
“怕我覺得這本書幼稚嗎？”說的是她原先拿的那本。
“是你一直看我。我沒有辦法完全集中精力。”
他沒看她，這樣低聲回答。
“......哦。”
江陶在，不好再說别的，淩意強迫自己把精力放到手裡的書上。
翻開來，扉頁上手書談叙舟三個字，漂亮的行楷，筆鋒之處毫不收斂，不同于他這個人的内斂與闆正，更多顯露出鋒芒與筆走龍蛇的意氣。
淩意多看了幾秒，而後繼續往後看過去，這一看便入了迷。
談叙舟給江陶講完題，微微轉頭一瞥，便見她在沙發上蜷着腿，看得認真，時不時翻一頁書，長發垂在肩上，蓋住了她的半邊臉龐。
江陶發現，小談老師再講題時，聲音放的低了些，而且，她不确定再看一眼，小談老師臉上有笑意？
到最後，淩意還是睡着了。
是江陶把她叫醒的，“一一姐姐。”
她睡眼惺忪，“嗯？”
“賀奶奶讓我叫你下去吃飯。”
江陶說話聲音軟軟糯糯的，淩意溫柔笑了笑，“小談老師呢？”
“他已經走了。”
已經走了？淩意這才看向窗外，發現已經是漆黑一片了，原來她睡了這麼久。
淩意讓江陶先下樓，她去一趟洗手間，洗了臉，她靠在牆邊給談叙舟發消息：
【你走啦？】
【嗯。】
【那你的書？我怎麼還給你呀?】
【放江陶那，就可以。】
淩意抿唇，再次編輯消息：【上次的宵夜，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兌現?】
不等談叙舟回複，淩意又一條消息發過去：
【晚上我過去找你，好不好？】
【你晚上還有别的兼職嗎？】
【......沒了。】
淩意嘴角帶了笑意，【好，那就這麼定了。】
她收起手機，蹦蹦跳跳下樓，在樓梯口就能聽見她雀躍的聲音：“賀奶奶今天咱們吃什麼好吃的呀？”
/
她來找他。
他想起學校那些關于她的傳言，還有雪下起舞那樣自信明媚的她，是用什麼心情說出來這句話呢？
她總是這樣，熱烈而直白。
不給人以揣度的空間。
但他還是回了宿舍，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他想公交車上各種氣味混雜，可能沾染在他原本的衣服上，有些人一定是聞不慣的。
去将換下來的衣服洗了，他看一眼手機，還沒有收到消息，又坐下想繼續看書，翻了翻包，才想起最近在看的書已經不在這裡面，頓了頓，随便從書桌上拿起了一本新的。
他總是寡言，如無别人搭話，他可以一直在自己的世界裡。
當然，舍友們也知道他的脾性，都奉循非不要不打擾原則。
“舟神？”
“嗯？”談叙舟從書裡擡起頭來。
說話的是舍友徐智，數學系的學生，“我這裡有個程序運行受阻，你能來幫我看看嗎？”
他将書倒扣住，說一句行，起身過去。
弄到一半，手機響起，談叙舟手裡動作加快了些，“就這樣試試，再跑十分鐘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徐智：“還得是你，謝了舟神。”
談叙舟颔首，說客氣，快步走回自己的桌子上，接起了電話，聲音放地稍低：
“我在宿舍。”
“不用，我過來找你就好。”
“好，十分鐘。”
抓起羽絨服就出了門，淩意在校門口等他。
她在校門口旁邊的那棵樹下，雖是周末，但校門口依舊人來人往，那稍微偏一些。
談叙舟在校門口看了一圈，才确認那個人影是淩意。
她戴了一頂報童帽，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下面是緊身牛仔褲和一雙齊膝長靴，這樣飒爽，和下午懶洋洋躺在沙發上睡覺的竟然是同一個人。
“淩意。”
他走到她旁邊，大概隔着兩米的距離，喊了她。
淩意正在想事情，聞言擡頭，驚喜道：“這麼快！”
往他那邊走了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倏而縮小，“走吧？我已經找好地方了！”
談叙舟看着面前的人，不着痕迹屏住呼吸，剛剛有她的氣息，随風而至。
淡淡的花香調。
“走吧。”
本來以為，淩意會像上次一樣，帶他去市中心的高檔餐廳，是以當兩人停在一家路邊燒烤攤前的時候，他有一絲怔忪。
淩意恍然不覺，熱情跟老闆打招呼：“老闆娘我們兩位，這麼冷給找個暖和的位置吧。謝謝您啦。”
美女在哪兒的待遇都不一樣，老闆娘笑呵呵的哎了一聲，“跟着我來。”
雖說都在室外，但也有風小一些的位置，兩人落座。
老闆娘将菜單遞給他們，“兩位看看吃點什麼？”
淩意将菜單遞給談叙舟，不容拒絕的語氣，“你點。”
“有忌口嗎？”
“不吃内髒。”
談叙舟按着兩人的量，剔除掉淩意不喜歡吃的，點了菜，“就要這些，謝謝。”
今天天氣冷，但這個燒烤攤上人氣還是很足，淩意：“我從網上做了攻略，這一家店口碑很好的。”
瞧，大小姐來這種路邊攤，和窮大學生去高檔餐廳一樣，都要提前查好。
“嗯。”
她有點不滿的皺眉，“談叙舟。”
“嗯？”
“你是一字真君嗎？”
“？”
“說話多說幾個字就會收到懲罰的那種？”
他說話慣常簡潔，很少有多餘的描述。
這是......在控訴？
談叙舟薄唇微抿，蒼白辯解，“不是。”
淩意輕哼，“每次跟你說話，你會說，嗯，好，行，這樣很容易讓想和你交談的人感受到挫折的情緒，以為你是不想和她聊天。”
談叙舟看着她，漆黑的眸子有讓人沉靜的魔力。
淩意在他的注視下短了一截氣場，“好吧，我僅僅代表我的立場。”
說完她端起水抿了一口，好像有點點尴尬？
“好。”
頓了頓，又補充，“我知道了。”
“？”淩意聽到了什麼？她擡起頭來去看談叙舟，他正低着頭，眼皮微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談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