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是在學校食堂一起吃飯,農村地區的孩子有營養餐補助,但菜色依然是僅能填飽肚子的水平。
談叙舟注意到,淩意沒吃多少,這個沒吃多少不是指餐盤裡面還剩下,而是已經光盤了但依舊沒吃多少。
但有人關心她。
鄒瑾問:“怎麼吃這麼點?”
“吃飽了。”
确實吃飽了,早上阿姨煮的面她都吃完了,一點都還不餓。
鄒瑾以為她是吃不慣,便說:“我來的時候帶了很多零食,正好也打算一起分分,晚上給大家送過去。”
張舒就坐在淩意旁邊,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鄒瑾你也别麻煩了,晚上還去送,你拿點,明天咱們一起吃就行。”
鄒瑾看了一眼淩意,淩意禮貌笑了笑,“張舒說的沒錯,别麻煩你。”
他于是點點頭。
下午要去鄰鎮參觀一處紅色教育基地,這也是他們這趟行程當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淩意特意将身上多餘的裝飾品摘了下來,整個人幹幹淨淨的。
參觀完回來,已經是接近傍晚,路上卻遇到一場不大不小的意外,他們乘坐的中巴車,司機突發闌尾炎,還好淩意坐在第一排,及時看到司機的異常采取了措施。
到了陽店村委會,幾人下車,返回各自借住的農戶家裡。
張舒、談叙舟和淩意三個人一起往回走。
應該是要下雪了,所以風吹過來格外的冷,淩意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
張舒要把自己的圍巾摘下來給她,“快圍着吧,看你凍得。”
淩意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你自己戴。”
兩人正在推拒的時候,一雙手遞過來一條深灰色圍巾。
“給。”
談叙舟看着淩意,眼神淺淡。
兩人停下了動作。
張舒眼睛一轉,極快地再将自己的圍巾圍了起來,“快系上,一會風吹冷了不暖和了。”
淩意象征性的拒絕。
談叙舟神色未變,但手裡的動作在無聲表達他的不容置喙。
淩意讷讷接過,說一句謝謝。
談叙舟說沒事,“正好我不冷。”說罷他擡步走在了前面。
隻是這話聽起來,反而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思。
張舒看透一切,滿臉揶揄,“快點兒。”
手裡的圍巾很軟,淩意圍上,上面還殘存一些溫熱的溫度,以及......談叙舟身上的氣息。
她微微低頭,下巴觸上圍巾,輕輕嗅了幾下,而後,微微揚起了嘴角。
他走在前面,迎着風,還有晚霞,背影挺拓。
路上時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叫聲,偶爾路過一戶人家還有炊煙升起。
淩意覺得,在這裡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回到阿姨家,阿姨正在做飯,今天她去田裡勞作了一天,剛回來。
看見淩意先是和藹地笑了笑,然後說了句什麼。
淩意求助地看了看談叙舟。
“阿姨說,今天白天她已經在家裡放上老鼠藥了。”
老鼠藥?
淩意驚訝,而後真誠道謝,阿姨忙擺了擺手,轉過身走去廚房做飯。
“謝謝你,談叙舟。”
他知道,說的是老鼠的事情,搖搖頭,說小事。
時間還早,談叙舟從行李箱裡拿出一本閑書。
卧室留給兩個兩個女生,他去了堂屋看書。
沒過多久,阿姨端着一碗菜飯過來,坐到談叙舟不遠處的椅子上,笑眯眯看着談叙舟。
“小談,你學習這麼用功的嘞?”
“阿姨,看點閑書而已。”
阿姨分不清閑書和專業書,但在她們眼裡,會主動看書的,都是好孩子。
“你怎麼會說我們這裡方言的哎?我看你長得精精神神的,也以為你和那兩個小丫頭一樣的嘞。”
和小丫頭一樣,是大城市來的人。
她說一句話,空檔的時候吃一口飯,然後笑眯眯看着談叙舟。
談叙舟把書合上,耐心解釋:“我老家就是縣城的,隻不過後來去了北城讀大學。”
阿姨點點頭,看着談叙舟半晌,渾濁的眼慢慢變紅,最後竟是掉了眼淚出來。
“當年我家孩子,也是像你一樣,一有空就捧着書……”
淩意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阿姨已經回了廚房,談叙舟就站在大門口,看着遠處,手裡還拿着那本書。
她走過去,站到談叙舟的身邊,“看什麼呢談叙舟?”
身邊的人好像才回神,低了頭,沒看她,“沒什麼。”
聲音不對。
淩意忙轉身去看身邊人,卻隻看到他微垂的眼,睫毛烏黑微卷,遮住其中情緒,讓人窺探不得分毫。
“晚飯好像吃的有點多,談叙舟,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他好像頓了一瞬,又好像沒有。
“外面冷。”
他握着書的手用了些力,書有輕微的變形。
可能要下雪,還是不出去的好,你本來就怕冷。
“沒關系,我多穿一點。”
怕他拒絕,淩意想了想又說:“在城市裡待慣了,很少有機會呼吸這麼清新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