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找到,遠遠的,看到手術室門口的地上蹲着一個小小的人,雙臂抱膝,頭深深地埋進去。
她腳步一滞。
外套口袋裡手機有來電提醒的振動,她看也沒看,掐掉電話。
輕輕走過去,叫了聲,“江江。”
江陶擡起頭來,眼睛紅紅腫腫,視線模糊不清,看清來人後,站起來想走過去,無奈蹲了太久腳麻,差點摔倒。
淩意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兩人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
江陶哽咽講完事情經過,“都怪我,都怪我。”
是晚上江陶想吃南街的酥餅,央着剛好在家的賀明栩和她一起,回程的時候有一輛失控的汽車向他們撞過來,賀明栩護了一把江陶,自己手上了。
淩意能想到,賀明栩的情況肯定不容樂觀,但眼下隻能先安撫好江陶。
談叙舟到的時候,江陶剛剛靠在淩意的肩膀上睡着。
手術室外寂靜無聲,唯有門口紅色的手術中不減暗淡。
他從頭到尾打量淩意一圈,确認沒事,正準備轉身走,被淩意看到。
“談叙舟!”
她壓着聲音,但不難聽出裡面的驚訝。
“你怎麼來了?”
對啊,他怎麼來了,他本應該在圖書館學習的。
但他無法忽視,在宿舍群看見程與山說在醫院碰見了淩意,她還臉色蒼白的時候,那顆心仿佛也定不下來了。
他沒回答,隻問怎麼不接他電話。
淩意反應過來,那會被掐斷的那個電話,是談叙舟的,她有點歉意,“有點着急,沒接到。”
也不是故意的。
“她怎麼了?”
問的是淩意身旁的江陶。
淩意抿唇,将事情簡單複述一遍。
談叙舟走過去,看了眼手術室,“我去辦手續,”是不容置喙的語氣。
淩意想拒絕,但在他認真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隻好點點頭。
臨走的時候,淩意聽到他說,别擔心。
手背上有溫熱的觸感,淩意低下頭去看。是一顆眼淚,江陶的臉上,有明顯的淚痕。
她伸手去擦掉,心裡也忽覺溫熱。
賀明栩手術結束,轉入ICU監護,與此同時,賀明歌也到了。
彼時她一身正裝,看起來正經的很,仔細詢問了賀明栩的情況,又極為客套周到的感謝談叙舟的幫忙,對上淩意欲言又止的視線時,一頓,問怎麼了。
“明歌姐,”她指了指賀明歌的頸間,“你的裝飾品,歪了。”
其實是一條男士領帶,淩意之所以會認得,是因為這條是前段時間她陪賀明歌逛街的時候買的。
當時賀明歌說,送給男朋友。
以至于此時為什麼這條領帶會淩亂的在賀明歌身上,淩意想到這,也不禁臉紅。
賀明歌神色隻微變一瞬,而後面不改色伸手将領帶扶正,“謝謝提醒。”
談叙舟顯然在話題外,瞥見淩意的臉色,下意識偏頭去看了一眼賀明歌的頸間,又默默轉回了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賀明歌乜一眼還在臉紅的淩意,将她也趕走,“一一你去送談同學。”
“賀明栩他......”
“這小子,命大的很,明天你再來看他,保準沒什麼大事兒。江陶一會我讓家裡的司機來接,你回去歇着吧,别操心了。”
那好吧,她在這除了表達對病号的關心也起不到什麼别的作用,偏偏就她和賀明栩的關系,不在這也知道是關心的。
“那走吧。”
剛上車,淩意收到賀明歌的消息:【長得帥,也能擔事兒,我們一一的眼光不錯。】
賀明歌感情上不靠譜,但識人的能力卻是上乘,從她口中聽到這樣一句極高的評價,對于認識多年的淩意來說,也是有些意外。
淩意轉頭去看剛剛主動提議他駕車,讓她在旁邊歇一歇的談叙舟,笑了笑。
轉頭回複賀明歌:【那當然。】
然後說:“今天晚上真得要請你吃飯了,幫我這麼大忙。”
談叙舟倒是沒有接淩意這話,今晚也算是一個小烏龍,歪打正着的幫忙,實在不必如此鄭重其事的道謝。
隻不過......他偏頭看淩意,有些問題在腦子裡過了幾遍,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
有些答案,不是不想知道,很有可能,是不敢知道。
“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