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示燈由綠轉紅,車輛鳴笛而過,倏忽間,韓霜就再沒看見馬路對面的兩人了。
“你怎麼來了?”
淩意挑眼看他,“怎麼,不是你說的想我?”
談叙舟拉了她的手,帶着她走,“是,是我想你。”
淩意彎唇笑了笑,“如果你不歡迎我的話.......”
還沒說完,便被打斷:“不歡迎的話,你就原路返回?”
淩意給他翻了個白眼,“如果你不歡迎我的話,那就不歡迎好了,那是你的權利。我來都來了,才不走。”
“剛剛那個女孩是?怎麼不給我介紹。”
“你說韓霜?”談叙舟正想着要帶淩意去哪裡吃飯,随口答到:“我和她也不熟,她也是福利院的孩子。”
不熟,也就沒有介紹的必要,淩意也懂這個道理,沒再深究。
期間談叙舟問了她想吃什麼,淩意說客随主便,談叙舟就當真沒問了。
牽着她的手,走過兩條街道,轉身進了一條胡同,這裡很安靜,在城區顯得有些另類。
談叙舟帶着淩意進了一家名為“西鄉”的店。
店不大,但五六個桌子差不多都已經坐滿,廚房是開放式,食客也能一眼便看到裡面的情形,裡面明亮潔淨,此時有個中年男人從裡面走出來。
看見談叙舟,說一句“回來了?”
說不清的熟稔。
談叙舟點點頭,“譚叔。”
“我女朋友,淩意。”
“女朋友?”譚棋目光落在淩意身上,略帶打量,但是善意。
淩意大大方方的回了一個笑,微微點了點頭。
譚棋當即要閉店不接客,帶談叙舟和淩意出去吃飯,被談叙舟阻攔:
“譚叔您别折騰了,就是帶她來嘗嘗您的手藝,她剛從外地過來。”
譚棋說行,“你小子也不提前給我打招呼,”又看着淩意:“那你們先做,改天叔叔請你們吃飯,你看看想吃什麼,今天叔叔親自下廚。”
等他返回廚房,談叙舟才解釋:“我倒是忘了他這麼熱情了,不過咱不去吃飯是對的,一會你就知道了。”
“你們看起來......”淩意斟酌用詞,“關系不一般?”
雖然是叫叔叔,但沒有親人之間的親熱感,可是看關系,又親近熟稔。
談叙舟正垂眸思考時,有菜先上,“先吃飯吧,有機會再給你解釋。”
而吃飯的時候,淩意也總算知道,談叙舟說的“不去吃飯是對的”是指的什麼了,“這一點也不輸北城的私廚!”
談叙舟換了公筷給她夾菜,“多吃點,譚叔要是聽到你這麼高的評價,又得喜笑顔開了。”
後來才知道,譚棋原本是有機會留在北城一家星級餐廳當主廚的,淩意不解:“那為什麼會來了這個小縣城?”
彼時兩人吃完飯,沿着馬路散步。
“因為我......小姨。”
淩意很少從談叙舟口中聽見他的家庭和他的親人的事情,“你的親小姨嗎?那你怎麼不叫他小姨夫?”
“因為他們并沒有結婚。”
十月的竹溪,夜晚已經帶了寒氣,談叙舟将自己外套脫給淩意,“我小姨是原本是堅定的不婚主義者。”
後來和譚棋相知相愛,即将走入談婚論嫁的階段,那時候也一定是她最接近幸福的時候,和愛人戀愛多年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唯一的姐姐家庭和睦美滿,可.....姐姐姐夫意外身亡,留下隻有六歲的談叙舟。
“她當時想要接我去北城,我沒同意。”
驟然喪失雙親的談叙舟是悲痛的,太沉溺于悲傷裡面,反而不知不覺給大人出了難題,“最後她為了我,辭了北城的工作,也和譚叔退了婚,獨自一人回到了竹溪。”
淩意唏噓,好半響,“可是譚叔既然願意來這,說明他其實還願意和小姨在一起的。”
“是小姨她不同意。”
這也是談叙舟後來才想明白的事情,一個未婚的女人要将姐姐的孩子當成自己的責任,以小姨的驕傲和自尊,是一定不想給當時的譚棋帶來負擔的和流言的,所以當時才那麼決絕。
“隻是她可能也沒想到,譚叔後來自己放棄大好的工作機會也來了竹溪,可惜......”
後來生了病,病來如山倒,從前的生離,變成了永世相隔的死别。
他頓了頓,牽着淩意的手稍微用了點力牽的更緊了些,“我們家的人好像都,沒有辦法抵達幸福。”
比如他爸爸媽媽,工作穩定,家庭美滿,卻喪生在突如其來的車禍。
小姨也是,年紀輕輕卻突患癌症。
還有他......
“談叙舟。”
淩意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他,随後緊緊将他擁抱住,也沒說話。
晚風驚擾裡,車水馬龍。
無聲的安慰之意在遊走,浸滿談叙舟此刻的脆弱。
他回抱住她,聽見她說:
“你不會的談叙舟。”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的未來會很好,很幸福。”
“他們沒有離開,也一直牽挂你,希望你好好的,帶着他們的羁絆,幸福下去。”
談叙舟仍舊是彎腰回抱她的姿勢沒有動。
許久,他說。
謝謝你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