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銀子”二字,徐翊将視線從藥爐移到她面上,說起他的來曆:“我本是雲州一平民之子。家中有些積蓄,供我讀書,可我更想要來陳州當個小兵上陣殺敵,便離家來了這裡。”
這裡離前線不過十五裡,确實很近,也時常會征兵。
所以他是離家出走?
“那你怎會受傷?”宋雲初又朝他傷處看去一眼。
徐翊語氣低落:“我在城外被劫,随身的東西都被搶走人也被打傷,倉皇中逃到這裡。”他語音一頓,良久才繼續道,“但我現在實在……”
宋雲初在心裡默默補上他未盡的話語:沒錢。
“不過姑娘放心,等我有了銀錢會立刻還給你的。”
雖然他說得誠懇,但比起空頭支票,她更想要現成的銀子。
宋雲初誠實地沉默。
廚房裡再度安靜下來,氣氛凝滞。
好在一旁傳來一道聲音,解救了面對面僵持着的二人。
“有人嗎?”
宋雲初松了口氣,轉身往外去:“我去看看,你記得把藥喝了。”
不料,剛出廚房便見一個背着包袱的面容清秀的男人站在後門探頭探腦。
她當即開口:“你是誰?有什麼事?”
來人眼睛一亮,三步兩步上前抱拳道:“請問是掌櫃的嗎?在下言一,此番叨擾是想找個活計做。”說罷,對着宋雲初爽朗一笑。
來她這裡找活做?
“我這裡沒有活可以給你做,你走吧。”宋雲初毫不留情。
“我可以不要工錢,就是想找份工做。”
言一的話把宋雲初氣笑了:“不要工錢隻做工,沒苦硬吃?”她站在門口往外一擡下巴,再次趕人,“趕緊走!”
意識到不妥,他急忙改口:“給我一個住的地方就行!我可以睡在鋪子裡!我用做工來抵住宿的錢。”總結完又瞄了小宋掌櫃的臉色,小聲匆匆補上最後一句:“要是能管飯就更好了。”
找包住的工作倒是挺常見的。她有些苛刻地上下打量着言一。
“我會打鐵!長劍、大刀什麼的我都能做,平常的斧頭、鐵鏟我也行,精細的活兒也成,但有的我得學。”他語速極快地說,像是在争分奪秒地推銷自己。
宋雲初依然是一副深思的表情:“我這裡并不是最大的鑄劍鋪,單子不多,月餘可能都接不到一個單子,發不出工錢,你接受得了?”
“當然!我現在隻想要找份包住宿的打鐵工。”
正當小宋掌櫃狐疑時,身後徐翊的腳步聲傳來:“怎麼了?”
沒等宋雲初接話,那邊應聘的小夥已經再次伶牙俐齒将自己介紹一番,猶覺不夠,提議道:“或者這樣,您說一東西我來做,做出來您滿意,還望您能給我個機會。”
沉吟片刻,徐翊說道:“這似乎是個辦法,可以等他制做出成品,再考慮是否留下他。”說完便看向了宋雲初,等她定奪。
兩道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宋雲初想到明早辰時需要交付的長刀,終是點了頭。
不過幾個時辰功夫,言一便手腳麻利地做出了長刀,在任何一個專業的打鐵匠看來都毫無瑕疵。
“既如此,那你就留下吧,我這有屋子給你住,晚上你就睡另一側廂房。”小宋掌櫃下了定論,“現在我去上門送貨。”
等她一來一回,已近月上柳梢頭。
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計,宋雲初想起自己院子裡的傷患和工人。
言一完成了長刀的訂單,作為一個好老闆,她合該有所表示;另一個傷患也得早日康複;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不能餓肚子。
她去飯館裡打包了幾個菜,回到後院,卻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蹲在牆角。
居高臨下地看着徐翊将碗裡的液體全部倒掉,宋雲初輕聲問道:“你在做什麼?”随即看到男人僵直的背,頗有些被抓包的尴尬。
她沒再說話,在等他解釋。
“我在倒藥。”他呼吸粗重,聲音比起之前更添幾分沙啞。
宋雲初看着蹲在原地,呼吸有些急促的男人,吐了口氣:“是我多事了。銀錢本就不多,我該先問問你是否需要喝藥的。下次不會了。”将他帶回家已經是自己穿越過來一時心軟,買藥也是她自作主張,想讓他快些好起來,竟一時忘了問他是否願意接受,白白浪費了這些銀錢和藥材。
“我買了飯菜,來吃一點吧。”
她轉身欲走,身後一隻滾燙的手捏了過來,一張藥方塞進她手心:“藥裡有闆藍根,我不能吃。”
現代人宋雲初驚訝地轉過身,清晰地看見男人眼底泛着紅色的水光,如玉的臉龐燒得火紅,浮起一層虛汗。
他闆藍根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