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張老所說,還沒等宋雲初和徐翊回到鋪子,天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此時街上空無一人,他們隻來得及找到這個勉強能避雨的屋檐。
面對面站着,勉強能不被雨淋濕。
宋雲初貼在牆上,越過徐翊的肩頭望着雨幕:“這雨好大。你沒淋到雨吧?你背上還有傷。”
正偏頭觀察四周的徐翊聞言,對上了她的視線。
裡面有不加掩飾的關心。
第一次,他沒有立馬回答她的話。
“淋到雨了?”她第一反應便看向他的後背,伸手拉他,“我站外面幫你擋一擋吧。”
他被力道帶着一晃,往前邁了一小步,兩手撐住了宋雲初的兩側。
原本逼仄的空間更加狹小。
宋雲初隻覺得自己的鼻尖已經觸到他身上的衣服,四周充斥着他身上的好聞味道。
是什麼味道呢?
明明他們用的都是一樣的皂角呀……
她像一隻警惕的小貓,自以為不明顯地悄悄吸了兩口氣。
頂着有些發燙的臉頰和亂跳的心,宋雲初一時間有些走神,眼神茫然地落在了徐翊的衣襟上。
距離有些近了。
徐翊低頭注視着發呆的宋雲初,将身子緩緩往外挪了挪,正想後退一步放下手,便被一隻手拉住了。
“你别往後退了,不然傷口淋到雨怎麼辦?”
“沒事,不會……”
似乎是為了和他作對,一股猛烈的風裹挾着雨水噼裡啪啦砸過來,使得徐翊又回到了原點。
“那便冒犯了。”他低聲道。
好在一會兒過後雨勢減小,二人尋了一塊布蒙在頭上沖回了鋪子。
“我去燒水,快些沐浴去去寒氣吧。”有徐翊擋着,宋雲初隻是略微濕了裙擺,但外側的徐翊就沒那麼好受了。
言一正好經過,驚訝道:“翊哥,你怎麼濕成這樣?!”
“不用,你給我燒點熱水。”前一句是跟宋雲初說的,下一句是跟言一說的,說罷,便先往房間裡走去。
一眼便在他的桌上找到了想看到的東西。
他将巴掌大的消息展開,便看到了幾個字:可信,沒有問題。
一眼掃完,便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他伸手将紙湊在燭火上點燃,“進。”
“我煮了姜茶,喝點吧。”宋雲初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褐色液體進了屋,後面跟着一臉糾結地搬水的言一。
姜茶是公子最讨厭的東西之一。
一碗姜茶在三人的視線中,被她穩穩當當地擱在桌上,緩緩推向了坐着的徐翊。
言一見狀,上前一步,開口道:“掌櫃的,其實翊哥他……”
正伸手去接茶的徐翊突然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讓他的話戛然而止。
然後就在他見鬼的眼神中,徐翊端起姜茶,一口氣喝完,微微笑着對宋雲初說了一句:“多謝,我感覺好多了。”
言一:“……?”
言一懷疑人生。
因着熱水已經準備好,宋雲初不便再留在房裡,便自己來到了櫃台,所有的貨單翻看了一遍。
還有一個大單子完全沒有開始做。
辭退了兩個工人,重擔便完全落在了言一的身上,他又得忙起來了。
得想辦法找幾個打鐵工人。
眼見着這日子即将好轉,立刻便急轉直下。小宋掌櫃憂愁地歎了口氣。
“言一,今日我來做飯吧。”看着言一又做完一把短劍,她說道。
見他一愣,小宋掌櫃隻得解釋了一番鋪子的現狀,哪想到言一主動提到:“那我晚上便開工做斧頭。”
這斧頭便是大單子裡要求的東西之一。
“……好,辛苦你了。”說完這句,宋雲初不知怎麼突然感覺自己有化身宋扒皮的傾向,摸着自己最後的良心補了一句,便腳底抹油溜到了廚房:
“給你漲工錢!”
今天吃什麼呢?看着自己豐富起來的廚房,小宋掌櫃滿意地點了點頭,水煮青菜、水煮白菜、水煮肉片,通通在水裡煮熟,調點醬料蘸着也好吃!
她可真是個天才!
絕不是因為她的水平隻能做這些菜。
決定好,她便蹲下身,開始生火。
拿出火折子,吹燃,隻要再把它把一根小木柴點燃就……
雖然心裡直呼讓自己淡定,但她的手不自覺有些顫抖,好不容易将小木柴點燃,便直接丢進了竈膛,顯而易見,沒能點上火。
宋雲初瞪着熄滅的火苗看了幾眼,扭頭又找了一根小木柴。
再來!
吹燃火折子、顫抖地點燃小木柴……
一隻手伸過來,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腕間,帶着她将火柴燃起一簇小火,再将其穩穩送到一團枝葉中,很快,火苗便竄了起來:“慢慢來,就能做到。”
徐翊的聲音不論何時總帶着一股氣定神閑。
“……多謝。”她又覺得自己的身邊籠罩着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了。
聽到這句,他輕輕松開了宋雲初纖細的手腕,不自覺地注意到她紅紅的耳尖:“無事。還有點怕火?”
也不算很怕。
“還好,有點。”她老實巴交答道。
此刻的她已經離竈膛很遠,縮在一旁伸長脖子注意着火候。
她的模樣映在徐翊的眼裡,就像一隻小小的鹌鹑。
“我來看着火,你做菜。”他說道。
掌勺的宋雲初聞言,硬着頭皮道:“好的。”
于是就在徐翊身旁,她目不斜視地将洗好的菜一一放入鍋裡煮開,等熟了再一一撈起。
又扭頭在幾隻碗裡叮叮當當調了幾碗醬料:“這叫缽缽雞,你吃過嗎?”
這是什麼?徐翊搖了搖頭,接過一碗調料輕輕聞了一下:“味道似乎很不錯。”
那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