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鋪子的掌櫃,應該為生意火熱感到高興才是,不知怎的,宋雲初卻有幾分心不在焉。
現在鋪子裡的工人回家的回家,還在做工的就認真鑄劍,她一時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歎了口氣,小宋掌櫃決定到庫房好好打理一下如今堆積如山的庫房。
昨日她突然接到宋家軍傳來的消息,說這幾日無需前去交貨,具體何時恢複等通知。
因此許多修補完的武器和其他還沒到送貨期的貨物都堆在了一起,東一堆西一片的,往後若是單子增多,難免有錯漏。
按照單子一一核對,她将貨物一樣樣歸類,隻剩下最上方的東西放錯了位置。
踮起腳尖去拿架子上的劍,卻搖搖晃晃始終沒能成功。
眼下也叫不到人,隻能自己努力了。
她努力伸長手,在頂層的邊緣慢慢摸索,試圖抽出一把劍,指尖卻突然一痛,被不知哪裡的尖刺劃破了手指。
正欲查看傷勢,方才的動靜已連帶着許多劍都往下滑。她趕忙往旁邊閃躲,卻抵不過它們下滑的速度。
下意識閉上雙眼,宋雲初預料之中的痛感沒傳來。
身後靠上一個寬闊的胸膛,刀劍被推回發出的“當當”相撞聲不絕于耳。
她擡頭,是徐翊,将她保護得嚴嚴實實。
他的雙手撐在了她頭頂,替她将危險一一擋開。
對上了他垂下的眸子,她隻覺裡面波濤洶湧。
“怎麼不叫我?”他這樣問。
此刻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隻有他們二人。
他的胳膊撐在她的身體兩側,将她圈在小小的範圍内,視線從上方灑下,将她完全籠罩。
宋雲初的眼神微微閃爍,不自覺撇開眼:“我一個人也可以的。”
這話剛說出口,她心裡就懊惱起來,明明剛剛她差點出事,現在卻誇大其詞。
“真的?”
感受着他不敢相信的聲音吹拂在耳邊,她就像被踩了尾巴,快速将垂落的視線對上他,斬釘截鐵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當然!”
她指了指頂層的東西,給自己找補道:“我肯定可以,踩着梯子就行。”
說罷,她就貓下腰,想從他的臂彎裡繞出去。
男人的手臂同時往下滑落,依然牢牢将她圈在原地:“手怎麼了?”
看着她抿着唇不回答,隻是在聽到“手”這個字眼時下意識捏起拳頭的動作,他心如明鏡。
“劃傷了?”男人見她不言,輕聲問道。
沒有。
她依然不答,直到被他拉過了手。
是之前一貫的握法,謙謙有禮地隔着袖子握住她的手腕,力道輕巧又不容她拒絕。
這段時日,鋪子的生意好了許多,吃食也同樣好了起來,她俏嫩的小臉上總算有了點肉,手腕也不再如當初那般纖細。
正想把自己被捉住的手掙紮開,就被徐翊擡起墨黑的瞳警告般看了一眼:“别動。”
意圖被看穿,她有些心虛地眨眨眼,低下了視線,隻盯着自己不斷冒血的掌心。
“傷得很深,等我一下。”将她的手小心放回,徐翊飛快到前院拿了藥箱回來,嘴裡還不忘問她,“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這話聽起來頗像是在責怪她讓自己受傷了。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支吾着說不清楚:“劃了一下,就……”
手心被穩妥地接過去,一塊幹淨的布輕柔地将蔓延的紅色收回,露出了将近半寸的有些猙獰的傷痕。
“可能會疼,忍一下。”
宋雲初隻見藥粉被傾倒在傷口邊緣,慢慢往中心收攏,很快連成一片,逐漸将傷痕裡冒出的鮮血堵住。
細密的疼痛感從掌心一點點傳到心裡,她沒出聲,但忍不住皺緊了眉,眼瞅着身前男人的面容。
他的眼睫低垂,目光正認真地審視着每一粒藥粉灑下的位置,随着手上動作微微搖晃,将她的傷口妥帖地處理好,才似是松了口氣,拿過一旁早已備好的紗布。
白布将她的手一層層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他手指翻飛,再在掌心中系了一個蝴蝶結。
男人的動作輕柔,将蝴蝶結調整到面對她的角度,将手托着送到了她的膝蓋上放好。
白色蝴蝶結驟然闖入她的視線,軟踏踏地維持不住挺括的形狀,但好像突然就讓這股疼意消散了不少。
她盯着手心沉默良久:“多謝。”
“不用。”見她不似讨厭,他的目光從她的掌心滑到了第一層的架子上,将她的拒絕堵在口中,“要做什麼?我來吧。是我非要幫你忙。”
慢半拍的宋雲初默默閉上了嘴,轉而道:“你沒事嗎?”不應該去商量合作嗎?
聽懂了她的潛台詞,徐翊輕言解釋了一句:“言一在呢,現在他們在聊,我來看看你。”
原來是這樣。她點了點頭,坐在原地看着他将方才沒有挪位的東西複原,再用他清朗的聲音問她哪樣東西放在哪兒。庫房裡一時隻有他聽着指揮,将東西搬上搬下的動靜。
坐在後面的宋雲初望着他來來回回,猝不及防他回頭對上她的眼:“你看看,還有什麼要忙的?”
沒有了。
現在架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整齊地擺放着,按照交貨時間的遠近分門别類,再将每一樣東西都排列放好。
見她環視一圈後搖了頭,他幹脆地給她安排了去處:“行,你到房間裡休息。”
又給她周到地拿來一包從陳糖那裡順來的零嘴兒:“閑着無事就吃這個吧。”
說罷,又給她倒了杯熱茶,終于覺得自己沒什麼要囑托的,徐翊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