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馬一路狂奔,梅子也不敢用大力,怕馬受傷,更容易發生危險。便一邊安撫,一邊控制住方向。
好在道路還平坦,任由着馬跑累了,才慢慢緩了過來。到了地方,梅子扶着臉色慘白的嬌圓下了車。
略有些擔心地問道:“可有傷到哪裡了?”
嬌圓搖搖頭,忙給了車夫些銀錢打發他走。
進了屋,關好門,略顯急促地對梅子說道:“梅子姐姐,你聽好我說的話。”
她壓低聲音說了好一陣,随後又拿出兩張銀票交給梅子,“我等着你來。”
梅子接過銀票揣進懷裡,随即緊緊抱了抱她道:“你照顧好自己,如若實在不行,就另找個地方先藏好,我會想法子找到你的。”
嬌圓眼眶亦有些微紅,四處漂泊這些年裡,她們還真沒有怎麼分開過。亦點了點頭回應道:“梅子姐姐,你也要多保重,我等着你。”
倆人松開了手,對視了片刻,梅子便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梅子遠去的背影,嬌圓心中五味雜陳。
自從今日在江州城内碰見了那頂官轎後,她心裡一直不踏實,總覺得有雙眼睛在背後盯着她們的一舉一動。
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蹤迹,抓回去。
她知道,這四年來,李雲翊一直都未放棄過尋她,白澤亦是如此。
即使這些年來一個帶兵四處征戰,捷報頻傳;一個在朝堂深谙權謀,頗得燕帝器重,仍都不忘派人到處打探她的消息。
這也是她一直不肯進江州城落腳的原因,離城不遠的小地方不易被發現,進城還方便。
即使被發現了,背起包袱換個地方也容易。
好不容易假死逃了出來,不想再被抓回去過囚籠的日子。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查出家門被滅幕後的真正兇手,絕對不隻是幾個山匪行兇那麼簡單。
她要報仇。
隻是這些年被他們逼得東躲西藏,很多事隻能在暗處慢慢打點。
今日官轎内坐着的人定有問題,她能感覺到危險的氣息。
太過謹慎也好,小題大做也罷,必須得盡快離開此地。
她收拾好必要的東西,将明日需送給店家的貨品放于一邊,留了張字條,負責送貨的小厮看到後自會送去。
收拾停當一切,嬌圓不由得環顧四周,這間住了不少時日的小屋,依然留不住她,又不知要漂泊到何處去。
她臉色凜冽,毅然決然地背起包袱,轉身也消失在了茫茫暮色之中。
一路上不敢走大路,怕被人尾随,就繞着彎彎曲曲的山路,進了九直山。
憑借着記憶,她硬是咬着牙,壯着膽,在山路中伴着月光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古寺門前,此時天已有些微微亮了。
她輕敲古寺的門,等了半天,門吱吱扭扭地被打開,印入眼簾的是一張容貌盡毀的僧人臉。
是他,那個沉悶的種花人。
僧人看到她,眸間蓦然一驚,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這位女施主,一早到訪可有何事?”聲音依然沙啞。
“我要尋禅師。”
嬌圓透過帷帽看向僧人,雖然看得不是很真切,可心中還是不由得一震,這張傷疤蔓延的臉怕是無法再恢複原貌了。
“請施主稍候。”僧人輕輕虛掩了寺門。
不多時,住持前來打開寺門讓嬌圓進去,随後朝外謹慎地望了望,這才把門關上。
他看着這隔日又折返回來的女子,倒也未感到吃驚。
“禅師,我恐怕要在這寺中叨擾幾日。”嬌圓有些惴惴不安道。
她不想連累住持和僧人,可現下裡實在也是沒其他法子,要在這裡等梅子回來。
“無妨,你且安心住下,這寺裡已很久沒有外人來過了。”住持微微笑道。
他的笑莫名得讓嬌圓感到一絲心安。
“慧絕,帶女施主去客房歇息。”住持吩咐道。
“是。”
僧人帶着嬌圓來到古寺後院的客房外,“請女施主暫住在這裡吧,有什麼需要還請告訴小僧。”
嬌圓颔首,她聽着僧人沙啞的嗓音,竟然不自覺地想到要是徐行舟在這裡就好了,興許還能醫好他的喉嚨。
可徐行舟在,就意味着李雲翊也在,她到底在亂想些什麼,可能是走了夜路過于緊張,不由得伸手撫了撫眉。
“你先歇息片刻,過會就吃早飯了。”僧人說罷,便搖擺着蹒跚的步伐離開了,背影看上去是那麼落寞寂寥。
她收回眼眸,不知為何,總會無端同情和可憐這個僧人。
回望客房,古寺不大,後院的客房也因常年無人居住,陳設很是簡陋,但能看得出每日都有在盡心打掃,倒也住得幹淨。
就這樣,嬌圓便安心在寺裡住了下來。
每日除了和住持下棋,就是和不愛說話的僧人一起翻土種花,清理灑掃,日子倒也過得很快。
等了幾日,梅子還未來,看樣子事情辦得不順利。
她心中難免有些焦急。
不是種花鏟斷了花根,就是下棋走了神,就連住持都明裡暗裡地勸慰她安下心來。
哪料,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日一大早,嬌圓便被一陣亂哄哄的聲音吵醒了。
佛門乃清淨之地,怎容得下這般吵鬧。
嬌圓正想出門探個究竟,一拉開門竟然看到門外站着的僧人。
“姑娘,莫要去前院,那裡人多眼雜。”他沉聲說道。
“何人?”她心驚。
“江州通判。”